“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温庭筠《菩萨蛮》
化妆,自古以来便是一项人类社交的基本活动,衍生至今竟快成女子的专利。桃面、朱唇、峨眉、青丝,无一不似诉着东方女子入骨的婉约、妩媚与娇柔之美。然,随着时间的推进、现代人化妆技艺的日益娴熟,前后的对比惨烈,总不乏有人称之为“画皮”,这多少掺杂些许戏谑的意味,但若换一角度,旁敲侧击,却又在隐约中显现出化妆其本身的精妙与源远。
唐代的画皮,雍容华贵,是前朝未有、后代不复的。恰如“芙蓉如面柳如眉”,一作“酒晕妆”,双腮赋以胭脂水红,更显气色佳好;唐妆有十眉,以蛾翅眉为代表,看似粗短却圆润细腻,象征了那个自信的时代;“云想衣裳花想容”,我泱泱大唐,怎能少得了几件华美的唐服呢?唐朝的开放是同时期欧洲国家无法想象的,蜀锦、绫、罗、夏布织尽其丰美奇异,令人目不暇接。
与其相比,宋代的女子们就更平添几分温婉,与闺秀气息了。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由此可见宋妆的广泛性,在平民女子的身上就更可见一斑了。宋代的妆容多是细腻雅致的,“薄施朱色,面透微红。”只一个檀晕妆,便可尽赏宋妆女子的淡雅婉约。头顶和婉地盘着一丛发髻,金银、珠翠、玳瑁等饰之,更使人觉“眼前一亮”,却不过分招摇。然,简约却不等于简单,宋朝妇女们还喜欢在面颊上贴以“鱼媚子”,这种闪光的亮片丝毫不逊色于前唐的金箔,所谓高级感呼之欲出。画皮竟也能画得如此清新、而不落凡尘,这便是大宋的魅力。
娟丽内敛的宋最终亡于内忧,历史的车轮不停流转,一个接一个,新的王朝到来。
不论是草原风情的元、庄严肃穆的明或是鲜艳大气的清都化为时代的眼泪,湮灭于历史滚滚的长河,流向我们仍未所知的道路。画皮,作为人类社会活动的一项基本刚需,也早已成为其所处时代的缩影,反映着众生百态。不断变化的审美、更新换代的妆容,皆向后世一笔一划地描摹出它的繁盛兴衰。“美人在骨不在皮”,皮肉易逝,风骨长存。
当今社会的画皮,较之古人已有相当卓越的进步。但我们再也看不见“胭脂”的名号了,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腮红”。浮于表面的那一层粉、或一抹红,终究是要卸去。只希望时光流转,在这尔虞我诈的社会之中,人与人两颗红心的交往不必隔着一具厚重的“画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