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在风中飞向了云间。惊雷,在空中惊醒了伏蜇,柳枝,在雨中涤荡了胸怀。
那一年,我四岁,他五十八岁。总喜欢举高高的感觉,在姥爷脖子上骑着。招花引蝶,咿咿呀呀。那时候,妈妈总说姥爷惯着孩子,我要什么就买什么,姥爷总是什么也不说,满迎着春风沧桑且幸福地笑。抿一口浓茶,看一场球赛。如此的云淡风轻……我常哼唱起一些轻柔的调子,在姥爷的腿上躺着,徜徉天地;或伏在姥爷背上,呼呼欲睡。那时候,生活无忧无虑,呼东喝西,指南打北,威风甚极。却又平凡充盈。我的童年是一个穿插着轻柔调子的美丽的梦,我像一只小猫蜷缩在姥爷偌大的风衣间,摸着胡须就安静地睡着了。姥爷的怀抱不似温暖,却是世上最独特,最令人留恋的地方。
当梦醒来,一曲光阴奏毕。再抬头,已是宽敞,冰冷的大床。这一张床啊,在漆黑的夜里如同大海中一叶孤岛——渺小而寂远。
夜中坐起,那镜子中的我好像长大了许多,挂着一枚小背心,乌发披乱,眼神中泛起一丝波澜。我跳下床,鞋也没穿就奔了出去。地板踩在脚底,寒气透骨,双手抱臂,窗外的光照进来,月光如水,方方正正的光格照明了茶几上的照片。我轻轻颤了一下,心最柔软的角落被敲击着。忐忑地走近了,清晰地看到了这是一张没有颜色的人像。心中有些梗塞,思绪又回到了礼乐鸣天的时候。
我站着,姥爷躺着。我就是我,姥爷还是姥爷。可是我们中间隔了一层冰棺啊。薄薄的一层,便阴阳相隔。没有声音也没有颜色,都在雨中静默……
一年了,又是潇潇清明时。愿饮千口杏花酒,大醉!醉过似水流年,流年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