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记忆都是在乡下,疯疯耍耍,最难忘的是放风筝。
我的老家,虽不偏僻,却很清闲。没有城市的喧嚣,炊烟袅袅,鸡犬相闻,几个孩子便是村中活力的象征。因为我是“城里的孩子”,他们都叫我大哥,颇有些孩子王的意思。这里的闰年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在二月二十九日这天,所有孩子必须做风筝放飞,放得最高的便是村里的幸运儿。
千等万等,这天终于来了。早上,天还未亮,我就从小床上爬起,奔到睡意朦胧的母亲前,热切地询问能否去做风筝。怎知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母亲回应道:“你又不会做,凑这个热闹干啥?”我火热的心登时被凉水所浇,掩饰着自己的遗憾,叹一声,走出房门,百般无奈坐在亭院中,眼中却浮现出各式的风筝在天空翱翔的姿态。想来几位弟兄奔跑在田野,玩得正开心吧。
“大哥!”正兀自思索的我被惊醒。亭子边站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是二愣!他怎么跑这来啦!未等我发问,他却先说:“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没见着你,没你参与,我们群龙无首啊!”我无奈地回答:“别提了,母命难违啊。”另几个小伙伴也赶上亭子。“况且,我也不会做风筝。”我望向他们,叹息道。大家均愁眉苦脸,二愣忽然说道:“这好办,我们大家一起做个大风筝,如何?”丫蛋应声附和:“太好了!这样我们大家都是幸运儿啦!”我精神一振,“不错,就这样!二愣啊二愣,你脑瓜一点也不愣!”
赶去母亲房间,又向母亲请求,母亲却言:“做风筝要用竹子,木头,刺伤了手怎么办?!”二愣拍着胸脯说:“这您放心,所有过程由我们来做,绝不让大哥受伤分毫。”
确实,这儿孩子无不心灵手巧,委实有这个好手艺。母亲笑笑,终于点点头。我们欢天喜地,推搡着奔出家门,向竹林飞去。小路两旁稻浪金黄,微风拂过,带来稻香,花香,菜香,树叶间传来悠悠蝉鸣,仿佛为我们喝彩。
竹林凉爽幽寂,大伙拿出工具准备大干一场。我找上二愣,询问我能做什么,他却二话不说把我推坐在草垛上,递过一片芋叶,说道:“大哥,你就养精蓄锐,静候佳音。”我欲反驳,他却走开了。我只得摇着芋叶扇,慢慢等待。正值夏日午后,困意席卷全身,双眼就要紧闭,却听二愣大喊:“大功告成!”登时,我的全身似打了鸡血般,困意烟消云散。我起身,细心观察眼前的“艺术品”,虽不能说巧夺天工,却也可圈可点,似若一只飞天巨禽,正傲视苍穹。我心里已是迫不及待。
“在哪放呢?”
“就在前面那个稻田吧,土也干了,正好。”
“那不是王大爷的吗?”
“不怕,我和他是忘年交,老熟了!”二楞补充说。
大家没了顾忌,便一起托着风筝过去。我们小心把风筝放在田上,由我手拉着风筝的线,二愣则轻托风筝,大喊:“3,2,1!”我向前飞奔,二愣一松手,巨禽直指苍穹,蹿直而上。大伙与我同步飞奔,一齐“嗷嗷”叫着,风在向后狂奔,树影也向后闪烁,风筝似与白云齐肩,好不显眼。
玩不过一个时辰,却都疲了,没了别的风筝,虽自由,却少了竞争感。我躺倒在地,大汗淋漓,伙伴们也席地而坐,叽叽喳喳地说着风筝的乐事。我靠在草垛上,凉风拂面,困意袭来,竟睡着了。
醒来,又见炊烟升起,第一眼见到的却是二愣。他见我醒了,淡淡一笑:“大哥你也是可以,大家都回去了,走吧,送你回家。”我揉揉迷糊的眼说:“怎么不叫醒我?”“看你太累了,我留下来等你啰。”回了家,母亲嗔怪道:“怎么这样晚回?饭都凉了!”二愣笑笑,对着母亲得意地说:“看吧,我把大哥安全地带回来了。”
从此,再也没有放过那样好玩的风筝,有炊烟的童年也只能在记忆里寻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