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蔓密密地向那残缺而积淀了岁月痕迹的墙上攀去。
墙老了,花还茂,新着浅意,铺满墙……素素妆,淡淡笑。
不远不近,耳畔传来熟悉的叫卖声:“白糖买吗,白糖——”,声声悠长。
风袭,花簌响。声愈近,近至耳旁。
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卖力地蹬着一辆三轮车,路遇颠簸,你站了起来。我的心中有按捺不住的欣喜,是你吗?愈近了,愈近了,是你吗?呵,可不正是你——皱纹早已在不觉之中爬满了你的脸,银丝于上次见你时还隐隐绰绰,现在已肆意地欺压着黑发,你的手消瘦得连血管都清晰可见了,但你的笑容,依旧。
拦下了你的车,你头也不抬,忙不迭地准备切白糖:“买几块?”你的声音也经岁月的变迁,在外层包裹了一层沧桑,可不知为何,我却仍能觉出它的清脆:“老样子,五块的吧。”看着你熟练的手法——轻轻地拨开白糖外包裹的棕箬叶子,用一把小刀在上面切,无一刻犹豫,另一只手拿起一个铁制品小心翼翼地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未闻白糖破裂声,不觉中,它竟已裂成几块。你将车旁的小袋取下来,将白糖装进,伸手一递。我手中攥着的钱交给你时,问:“阿婆,你还认得我吗?”
你微微眯眼,皱眉凑近,似在脑海里搜索着记忆:“哎,你不就是小时候常常来买白糖的小姑娘吗?都长那么大了啊。”我欣喜,你认出我来了!本想说,您这么久了怎么还在做生意,为什么不用电喇叭招揽顾客,已在嘴旁的几个字又被我生生地咽回肚中,听你在一旁絮絮叨叨:“人老了,不中用了啊,以前我记性可好着呢……”说的人心里如蔷薇花般开了。
望着你,心想:遇见你,真好。是你,让我忆起童年的稚拙。幼时的我,竟还在大人的嬉笑中,不怕生地向你索要糖……那时的你也携着蔷薇花般的笑容,冲我微笑。童年的记忆,在不觉中被唤起。
蓦地,脑海中忽闪出一个念头,给你拍张照吧。
你羞涩地微笑,一如墙上微绽的蔷薇花,夕阳西下,稀薄的微光洒下,为你与你那有些破旧的三轮车镀上一层金边。
又是一个不知为何,我心生肃穆。我想,是你,让我明白了平凡的快乐。
但我又暗想,蔷薇的美丽,只有你能欣赏。
蔷薇几度花,风来,花簌响。遇见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