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作为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想必大家都不陌生。然而,在饺子腾腾的雾气中,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是否有人发现,何时,在不变的年习中年味却淡了。
犹记儿时,过年吃年夜饭,尤其是饺子,几大盘饺子端上,溢满屋子的腾腾的如帘幕般的雾气,透出我和表妹眼中的亮光。不顾饺子依旧滚烫,夹起几只塞入嘴中,脸涨得如红葫芦,只盼吃到几个钱。我与表妹比赛,连父母也参与进来,一家人吃得不亦乐乎。桌上摆的还有鸡鸭鱼肉,以及外祖父所打的晶莹透亮的肉冻,总是风卷残云地消灭。那时过年,一家人说说笑笑,亲密无间,一顿年夜饭,或许便会将一家人的“间质”拉得紧密。年夜饭,或许只是一顿饭,但对于人们,尤其是漂泊的游子来说,其意义却是无穷。无论身在何方,总要赶回家乡参与这顿饭,正是其最好的证明。然而,现在吃年夜饭,却倒像是一种形式:几盘饺子冷清地摆在桌上,十多分钟过去,饺子没消失几个,肉菜也未动几口。人手一块手机,看得津津有味,春晚开始也不管不顾。不知是何邪物,竟将人类向着文化传承的反方向拉去!
还有看春晚。记儿时看春晚,一家人或躺或坐,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生怕落下一句话、一个镜头,常常讨论几句,或是哄笑几下,即使夜深人寂,也硬撑着发涩的、肿胀的、红红的双眼,以坚强的意志继续盯住屏幕,但常常熬不过《难忘今宵》便一觉到天亮了。春晚,在古时并未出现,这正是现在科技对传统文化之不足的弥补。在一说一笑中,感悟那人生的真谛。然而,科技同样也会制造不足。现在看春晚,总是手里捧着一部智能手机,眼睛不时心不在焉地瞟向电视,甚至大声讨论着家事,心思完全不在春晚上,常是欣赏完几个相声、小品便睡下了,歌曲连瞟一下都不愿意,有些青年人甚至老年人连看也不屑去看。这是为什么?或许是老式的年已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或许是人们对早已熟识的年渐渐淡漠、不屑。
初一早上起来拜年。儿时拜年,一家人倾巢出动,走街串巷,“家家户户,老老小小,他们也赶趟儿似的,一个个都出来了”。随意走几步,东南西北四方皆可遇见出来拜年的熟人,笑着打声招呼。不时响起阵阵鞭炮,地上留下一堆红纸屑,红得如热烈的火,在白如棉的雪地里,暖了每个人的心。一句句“过年好”一把把五彩的糖果,凝聚了过年人对他人的祝福。即使腿酸、脚肿胀,也硬撑着拜完了年。然而,现在拜年,大街上人影稀疏,莫说我们商居疫情特殊之时,即便是平常时候,也总是青年人或坐或卧刷着手机,老人独坐一隅垂首哀叹。年习,何时变得寡淡了?或许是现在的人们走路功能早已“退化”,不愿委身出门去感受强烈的年味,而更习惯于窝在被窝中,拨弄着手机,进行“隔空网拜”吧。
劳碌一年,春节聚首,拜年,是对他人的一种祝福,是化解矛盾、增进感情的一种渠道。拜年,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动作或一句话,而是一种文化,一种精神,一种内涵。
当然,年习的淡去除了人为因素也有着必然的内因。
一是年习对文明的滞碍。最近,网络热议的山东过年磕头“陋习”是把年习争议推向了高潮。此磕头非彼随随便便地跪下,囫囵地磕几个头,而是一村小辈联合起来,跪在长辈面前,虔诚地弯下腰去,三叩九拜、掷地有声。这种陋习之所以被批判,是因为它的冗长繁杂,与时代精神相悖。这种带有浓重的封建色彩的习俗,早就该沉淀在历史的长河中了,这种跪拜礼不是一种对文化礼仪的敬畏,而是对人格的一种践踏对文明的一种倒戈。我认为对于年习文化,我们应取其中华传统之精华,而去其封建思想之烙印,以鞠躬、拥抱替代集体跪拜,也同样可以实现晚辈表寸心的目的。
二是年习与时代精神的背逆。“每逢佳节胖三斤”,大凡过年,总得胡吃海喝一番,灶台上摆满了鸡鸭鱼肉,饭桌上弥漫着肉香酒酸。是的,旧时过年,人们无论怎样艰难,也要想着法做一顿大餐出来打打牙祭讨个彩头。现在物质条件提高了,人们衣食有保障,生活奔小康,过年时,大吃大喝之风却愈加盛行起来。餐桌上的食物越来越多、越老越精致稀有,一月伙食费也抵不上过年时的一顿大餐。以酒食撑场面的风气越来越盛。在倡导厉行节约的今天,如此的铺张浪费、暴殄天物,却美其名曰为“年习文化”,我想这是对文化的亵渎,对时代精神的践踏。
年,正在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年习也随之简化了。90后、00后,有多少人真正在意年习?我想年轻一代对年习的厌弃除了文化意识淡漠,更主要的还在于那些陈俗的年习已无法跟上时代的脚步、科技的发展了。如何让年习沿袭下去,如何让年味越老越浓烈,我想对年文化进行有时代特色的“创新”是年文化传承的一门课程,需要我们年轻一代去实现。对待年习,不应简化淡漠;而应避繁就简,取其精华,并融入时代的元素,让各个年龄阶段和文化层次的人都真正地爱上年,真正地关注年,真正地过好年;让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化为一条支流,而非转瞬即逝的一滴水,并在这条支流中不断地注入新的思想力量和精神源泉,让这条汩汩流淌的支流永远地泽被着每个国人的灵魂!(公众号:平静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