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麦浪,满是灰的阁楼:风拂过土地,狗尾巴草摇着头;鸡的尖叫,狗的狂吠,还有泛着淡蓝的天,那便是母亲的童年记忆。
母亲生在一个南方村庄。说好听点,那是个村,说通俗点,就是山区。姥姥家在一座大山脚下,离大路少说二三十里。而妈妈的小学坐落在山另一边的脚下,以至于妈妈和舅舅每天都要翻过那座土山不下六次。清晨,山上的蛇一堆堆,他们就捡根棍子,踩在盘着的身上,一点点走过去。舅舅因小时候被灌过酒反应迟钝,所以母亲就担起了“前锋”的角色。就这么拽着我舅舅,走了五年的土山。
母亲的家庭并不和谐,姥姥姥爷经常吵架,还经常动手。年幼的母亲劝不了,就只能在他们大打出手、乱摔东西时,独自跑上阁楼,看着发白的天,听着楼下的争执声和东西的碰裂声而小声抽泣。母亲从小要强,死都不会让他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等过了一会儿,楼下消停了母亲便提起扫把,走下楼去。
“我当时就总想啊,想将来嫁给一个不和我吵架的人,然后离开那个家,离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母亲说这话时,脸上总带着苦笑。
那年,姥姥也走了,山区的小房从“姥爷家”变成“姥姥家”,最后成了“舅舅家”。那天,我坐在屋顶上,听着楼下断断续续的哭声,眼角也渐渐湿润。母亲走上了阁楼,坐在窗沿上望着对面的山。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能感到她的心情。
母亲拥有了一切,她想要的一切:和谐的家庭、美好的生活,但她,却又失去了一切。
风跑过麦田,金色的穂子随风飞舞,狗尾巴草的种子飞向天空,就像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