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梢头,看着腕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伴着那一声声刺耳的滴答,终是焦躁地出声,催促着父亲。川流不息的街区熙攘嘈杂,车流如同缠起的麻线,环环相连,举步维艰。父亲却一转方向盘,竟拐入了一道坑坑洼洼的巷子。
眼见着前路扭曲蜿蜒,“只剩十分钟了!还要去绕弯路啊?”又气又急,我恼然出语,紧盯着后视镜中父亲平静的双眸,想竭力破读缘由。
曲折反复,在一路颠簸中前行,从摇摇晃晃的车窗望去,景物模糊不清。车身勉强挤过关道,又是一个急刹车,让开路旁匆匆的行人。远处柏油马路上新漆的的指示牌,闪烁的车灯更是发出无声的嘲笑。
我不解。
看前方路况依旧,如焚的心绪爬上了眉间的褶皱,蹙眉,一再。无暇罔顾,阖上眼帘,但攥着书包的力道却是一点点加重,直至在掌心落下了淡红色的印子。
“到了。”简短而促声,父亲温和的音色拨开我紧弦的神经。开眼,赫然是学校熟悉的大门,在若有若无的光影下挟着好看的篆字。似是刻意忽略我探寻的目光,父亲返身离开,车,又一次进入那崎岖的弯路。再关注时间的留痕,不由得一丝恍惚,掺着半分透明的顿悟。
无可否认,它是弯路,但也亦是捷径。如此玄妙,弯路和捷径二词有了重新的组合定义,姑且自诩为:为了直达的弯路。
“在青春的路口,曾经有那么一条小路若隐若现,召唤着我。母亲拦住我:‘那条路走不得。’我不信。上路后,我发现母亲没有骗我,那的确是条弯路,我碰壁,摔跟头,有时碰得头破血流,但我不停地走,终于过来了。在人生的路上,有一条路每一个人非走不可,那就是年轻时候的弯路。不摔跟头,不碰壁,不碰个头破血流,怎能炼出钢筋铁骨,怎能长大呢?”
张爱玲把它称为——非走不可的弯路。
河流之所以是弯弯的曲线,是因为走弯路是自然界的常态,走直路反而是非常态,河流往前时会遇到各种障碍,无法逾越,只有绕道而行,绕来绕去,避过了一道道障碍,最终抵达遥远的大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弯路即是直达。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虽难,但终方逾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