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恩难忘。
——题记
小学三年级时,新来了一个老师。
他高高瘦瘦的身子笔直地站在讲台上,一手拿着“胜利”杯子缓缓放下。“嘡”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他又不紧不慢地放下夹着的课本。课本厚厚的一叠,密密麻麻地夹了好多张纸和几本小书。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上一道浑圆而有劲道的字:王老师。
那时后面几排调皮的同学悄悄议论他,甚至给他取了个外号“王大爷”。猛一看,好像也是:黝黑的皮肤,杂乱的头发,随意的格子衬衫搭配着黑色长裤,长裤半卷着裤脚,好像真的是个大爷。有谁能想到这是一位教了四十年的数学老师呢?
我那时淘气,总爱写题写到一半就匆匆了事,有时甚至只扔下一个答案。第一次交他的作业,我就是这样的。
王老师看了我写的作业,让我留下来。他仔细地读着题,读题读两遍,又锁着眉问我:“你以前都是这样写作业的?”他指着一题转身对着我。我点点头,却又迟疑了一会,不自然地抠着手。他往后挪了挪,确认了我在这个距离不太紧张又说:“读题啊,就像看一小段故事,重要的字眼应该标起来。”我点点头,就直愣愣地看着他把字眼用红笔在下面标起来。他一一向我解析,又细心地拿一张小纸记好夹在课本里。等他讲解完,我才反应过来,看见本子上密密麻麻的一片红字,但细看又整齐地排列着。再看窗外,天微昏黑,黛青色的天空上悠悠淡淡地抹着几朵云彩,夕日欲沉。“要熄灯了,我送你回去。”他认真地帮我把课本收好,又夹好笔记的纸条,习惯性地拎了杯子喝了口水说。我走出办公室,外面的灯也陆陆续续熄了。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正叽叽喳喳地说话。王老师关上门,上好锁,又关了过道和办公室的灯。“该回家了,晚了家人会担心的。”他慢悠悠地走过去和那些高年级的同学说。
回家的路上,我才惊喜地发现他家也住在我家不远。后才早上就遇见过他好几次。遇见他时,他或者是穿着一件白衬衫跑步,或者是兴高采烈地抱着几卷书法字画回家去。
期末了,他要走了。经过一个学期后,同学们对他的称呼也改变了,从最初的“王大爷”变成“王老师”。他在最后一节课上仍旧是捧着一叠大大小小的书,头发较长却也整齐。他今天穿了一件扣有“优秀教师”小奖章的衣服。他一进来,全班立刻就静下来了。“这是你们考过的每一份试卷。”他拿一叠整整齐齐的卷子发给我们。接着,他第一次坐在讲台前的椅子上。“我教了四十多年书,你们是我教的最后一届了。不带了,不带了,退休……”他哽咽了一下,又抿了抿茶。他眼里似乎有泪花,他不停地喝茶,抿了一口又一口。离开教室时,拎着的却还是满满一杯茶。
后来他搬走了,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但他值得我永远怀念,因为他是那个影响了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