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师的个头或许在人群中不算亮眼,可他却拥有独树一帜的面部生态——浓厚的眉毛,一根根交错纵横,拼在一块宛如烧焦的木炭。而那高挑的眉峰,精准地展现出剑眉的气宇轩昂。深邃的眼窝恰好被这眉梢冲天的严厉,给隐藏起来,所以才导致眼睛也有些“缩水”了。但这并不妨碍圆小的眼睛里充斥着朝气蓬勃的光芒。生起气来,蹙起的眉目中常会放出能穿透人体的x光线,让人不寒而栗,仿佛那双眼睛能看透一切事物的真相。
他明明不是帅哥标配的高鼻梁,但也给人与众不同的美感,紧紧闭抿的嘴唇常常构成一条如“一”字般的唇线,倘若讲起话来,则如一江春水般滔滔不绝,你绝料不到,也许下一秒他就会突然停止下来静默不语。而这样的长相,必须算是风流倜傥。这张独一无二的脸,一旦有了表情便一发不可收,面部神态更是不胜枚举,有时做出的表情也让人难以琢磨。
俞老师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有节体育课上,我们从远处瞥见一个气势汹汹的身影,朝着新校区走去。我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俞老师吗?”接着,这层蒙着的纱罩便被掀了起来——就是俞老师!我忍俊不禁,都说矮小的人走起路来必然是极速的,这话果真应到俞老师身上。他右手提着皮质的黑色公文包,左臂随着一步迈出,而摆起较大的幅度。因为健步如飞,所以每步都走得很轻,很稳,如若再轻点,都可以脚底冒火,踩着风火轮去远行了。敞开的黑色外套在不断移动中潜移默化成迎风摇晃的披风了,十分带感,倘使再戴上一副大墨镜,我可能会直接向体育老师报告,有黑社会老大钻进学校了。正因为他自带喜感,所以无论是在正经走路,还是不甚张扬的言行中,都给人一种鹤立鸡群、别出一格的感受。
作为一名语文老师,俞老师每次领读时都富有激情。读到伤感之处,声音便会递减,当情感在此升华时,语调又立马骤升。再加上他边走边读,让人恍惚不定,如同3D回声般的效果。让大家最感叹不已的是文言文朗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每当他读到“……也”时,音调便会伴着颤颤颠颠的音色,形成一种人造回声。有时我们学着他的语气说些话,常常学到一半就会哄堂大笑,俞老师望着我们个个捧腹大笑,竟立即舒缓了眉宇,变得温和起来。他双手交叠在身前,慈眉善目的脸上也藏不住丝丝笑意,俏皮地勾起了嘴角,想必他会暗暗说道:“学的还挺像回事呢。”我们就笑笑不说话,同样的表情注视着他。
俞老师也是倔强的。那天讲台上的他,如往常般激情高昂。突然,话锋一转,用最平淡的语气诉说着:“上周我突然动不了了,才没来上课,大家都很清楚,我一般不请假的……”到底怎么啦?他话语声不高,却也不是一种卖惨的语气,只是稍提了句,“因为年轻时太自信,整天干很重的活。然后到这个年龄,脊椎不好啦。”没有过多伤感的表情,更多的是为了让我们坚持学习的一种倔强。我望着他讲课时并不自然的表情,望着讲台上来回徘徊常轻锤腰背的身影,然却从未坐下。
年轻时的他一定心高气傲。遇到事情都要踊跃参加,即使再苦再累也会立马摆摆手,拍着胸脯嚷道:“这种事情难不倒我!”如果老师哪天在门口吆喝找有力的男生,他绝对把手举得直冲天,甚至跑到老师跟前,争先恐后地喊:“老师,我来,我能行!我能每天都帮你,小意思!”而当他见到即将举行的运动会,必定会报满所有项目,甚至会抱怨:“就只能报这几个项目?嘿,我可是运动健将呢!这些比赛我不是志在必得?”说不定他做梦时都在想自己踢足球时,满场疯跑,替班级勇夺第一名的精彩瞬间。
刚当老师那会他也如此,许多事情别的老师都会挥挥手不愿涉及,他却一个人独自承担下来。秉持初心,做好分内事;志存高远,走好脚下路。现在,他正用他所学知识,在一中明发的三尺讲台上精心培育桃李,一代代,一群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