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而温和的日光悄悄透过门缝,散落在抚琴的细长指尖,抹上了一层赤金,叠合了弦的影子,恍然失神。蒙古的马头琴和喀纳斯的楚吾尔一同奏起,悠扬的跃升回荡在这一方矮矮的木屋。阳春白雪,愈加清晰。
“这是我们蒙古人献给母亲的歌。”主唱叙说如常,然歌喉情深。
我忽而看见了蒙古特有的豪迈,草原的辽阔无边,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当年弯弓射雕,战功赫赫……这个名族的魂、精、魄都凝聚在音符上,无词可形。
听过好多版《母亲》,但从未有这样心潮暗涌之感。
跌宕起伏的音调里,耳畔略过几声抽泣,很轻,很小。但我依然听见了。这种泣,是轻微的,是压抑的。与太多太多,都刻意藏起,但终不禁流泻——是同行人。我摸摸脸颊,潮湿一片。
“图瓦人,蒙古族的系分支,远离本土,无文字,是一个正在逐渐消失的族氏。”百度词条上冷静又尖锐的话语在闪烁。
透过溟濛的泪眼,我分明看见了歌者眼中的星星点点。伴歌随律,心中竟然是无限安稳,像船舶靠岸,像游子归来,仿佛找到了自己飘浪寻求已久的归宿。抛去世事一切繁华,浅淡挚意,灼灼桃花三千,只撷一朵在心上,足矣。
我忽然开朗:
他们确实流亡,切实无历史可寻,也不曾回归自己真正的故乡。但我们都过分曲解了回家和安稳的意思,总以为要归根,是难寻。但若由衷地热爱生活,迫切地寻求安稳,那当务之急,便是安心。图瓦人——一个流亡的群落,他们在这个村子里赶着牛羊,牵马徒步,住着奶茶,哼歌起舞。一直流传在嘴边的《母亲》便一翼飞往遥远的大草原。
身离心在,这饱含泪水与牵挂的心啊,一直寄托在遥远故乡的一隅。
我漂泊在外、流离失所而无从适世的灵魂竟在这里找到了寄托,那我愿:在喀纳斯风的长吟下,再听一曲母亲,曲终人不散,让心灵——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