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看完电影已经很晚,我和父亲匆匆往回赶。路上行人不多,很多的店铺已关了门。路过棋院,门竟还没关,橘黄色的灯光下,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正端坐在桌前。那是郑老师。
郑老师是我的围棋启蒙老师,也是我非常喜欢的老师。郑老师非常喜爱围棋,他将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钻研棋谱,或与人切磋棋艺。我们私下里都他叫“棋痴”。
思绪回到两年前的一个晚上。
那年我即将参加人生中的第一次围棋比赛。那晚,郑老师将我和另一位棋友留下练习。“你们自由对局,我下楼泡个茶。”郑老师的脚步声渐渐隐没了。我们开始不安起来,竟然模仿滑冰,将数个棋子踩在脚底,还故作摩擦的样子。
游戏还未到达高潮,楼下传来脚步声,我们急忙回到位子,佯装继续对局。未料,还有几粒黑白棋子依旧在地上打着旋儿。
郑老师目光落在地上的棋子上,忙放下茶杯,快步上前俯身拾起。他一只手略显艰难地扶住腰,另一只手一颗一颗地很吃力地捡起棋子,额头上布满水珠,脸上抽搐了一下。“咝!”他倒吸一口凉气后站直了腰,细细地用衣袖擦拭每一颗棋子,擦完后对着棋子缓缓地吹一口气,用拇指尖一颗一颗地轻抹,在手心里反复盘转着,最后才合上掌心,徐徐撒入棋盒里。
向来很儒雅的郑老师,此时眉头紧锁,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颤抖地指着围棋严厉地说:“孩子们,一直跟你们说围棋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艺术,尊敬它就是尊敬我们的老祖宗啊!可是,你们……中国文化不可践踏!”
我俩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角,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件事让我真正地走进了围棋。在以后的学习中,郑老师让我们渐渐明白了围棋所蕴含的文化内涵:坐隐、手谈、忘忧、烂柯。这样的文化,怎可不敬畏?这样的传承、发扬文化的人怎可不敬畏?
“嗨,儿子,发什么愣啊?想进去杀一盘吗?”
“今天不了,改天再说,郑老师在打棋谱呢,不要打扰他。”
不经意间抬头看天,此时月上中天,星星们都围着他眨巴着眼睛,像极了郑老师在给我们上围棋课。
敬畏在细微处,一俯身,一擦拭,一轻抹。
其实,万事何尝不如此,怀有一颗敬畏之心,即使在细微处,也有朝圣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