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逸花园在学院路的东边。从大门进去,走上木质的小桥,左侧就是蓝蓝紫紫的绣球花。走上六七步,隐约能闻到玉兰花的气味。桥的末尾是一棵会结柚子的柚子树。凉爽的下午会见到散步的猫。偶尔有车从西边开来经过这个小区,再驶向看不见的地方。出东门向右走几十米,是一个附近少见的邮筒。
我是花园九十一号信箱的主人。九十一号信箱安在孩子玩的滑梯,和一个没怎么被打理过的沙坑边上。欢笑声围绕着它,但与它无关。九十一号信箱似乎不像个信箱,它常年空空荡荡的。没有房地产投的小广告,没有小孩儿玩耍扔进去一把沙子。李阿婆带外孙儿来玩的时候,总念叨它,“好多年前寄信喽,怎么现在的娃娃都不寄了啊。”旁边的九十二号信箱是孩子们的藏宝箱,里头满是沙子、形状奇特的石头,还有好看的树枝。也许是柚子树的树枝吧,上边还挂着小小的青色果实。空空荡荡的九十一号信箱和满满当当的九十二号信箱,哪个幸运一点呢?
今年,偶然的机会,我开始对明信片上了心。收到的第一张明信片,是在网上抽奖抽中的。作为一只幸运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提供了九十一号信箱的地址。也许,九十一号信箱也怀着与我无异的心情。
明信片寄到的那一天,天空是彩虹色的。我通过信箱的开口可以看到上面用漂亮的字迹写着我的的名字,还有信箱的地址。一切都好极了,只差那把打开信箱的钥匙。
母亲从储物柜中找出一大串钥匙,一个个之间长得都差不多。厂家也许应该为每一把信箱钥匙配上编号,使它们与信箱对上号。可他们没有。“你试试吧,试不出来我们再想办法。”
真是可恶,没有一把钥匙可以把九十一号信箱的门打开一点点。信箱的开口小了些,手好不容易伸进去,指尖在明信片的边缘徘徊,却总是拿不起来。筷子轻而易举的碰到,但夹不起来。
我别无办法了。父亲带着一把螺丝刀,撬开了信箱的门。我的全部心思都扑向了那张明信片。上边盖着一个来自浙江宁波猫的天空之城的印章,一张平信条,一个浙江宁波的邮戳,来自2020年5月9日。温州的邮戳盖得没有宁波的实。我太过于专注了,甚至没有看见父亲是如何把那把撬开的锁复原的。九十一号信箱又变回了那一个空空的铁盒子。
我开始越发的喜欢收到明信片的感觉。盖着邮戳的邮票闪着光,油墨的气味格外好闻。笔尖落在明信片上仿佛都是一名伟大的画家在完成属于他的不朽的作品。
没有人会给我寄明信片。我打算自己写一张,寄到自己的九十一号信箱里。用着小作文式的华丽辞藻,在明信片上创作。向父亲讨来一张邮集中的龙年邮票,在右上角的位置贴上,再拿一本牛津字典压压实。再写上“学院路东逸花园的九十一号信箱”。花园出东门向右走几十米,把它投到邮箱中。
我收到了第二张明信片。没有了第一张的兴奋与新鲜感,但感觉依旧不错。跑上楼,喊父亲下来,撬开了九十一号信箱的门。明信片拿到了,而九十一号信箱,怎么也关不上门了。
下了一个决心,以后,多给自己寄寄明信片吧。哪怕有些无聊。
学院路东逸花园的九十一号信箱,欢迎任何一件物品到来。一片落叶、花瓣,一张白纸,或者一只喜欢在信箱中睡觉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