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街市,大排档里只有少数的人的人大声说笑着,沿街叫卖的小贩早已收摊。入夜的月色里,有一个拖着轻巧的行李箱的人,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他路过一个个泛着昏黄色的街灯,渐渐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的一点。
这一晚,月,洒一地的清辉,思乡的游子,或歌亦吟。中秋之夜,他们的思想是歌海漫天的精灵。空气中又新增了一份秋意,我家搬出一张小小的饭桌,摆起了几盘月饼,水果与几杯淡淡的香茗。楼下的赏月角度让我很是满意。素冷的月光铺撒在桌上、地上,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有一片翠绿的竹丛在月下轻摇,一阵飒飒的风越过的痕迹,一汪清澈的池水被月色点染。这必定是再幽雅不过的景色。
家人围坐在一起说笑。父亲在此时有点调皮了:即使叼着一小块月饼,也不忘加紧下咽,附和着述说自己光荣事迹的祖父。我蹲坐在青石台阶上,忽然感觉脖子一热。想必,是父亲用那只大手轻按着我的脖颈。此时他好像变成了一个爱蹦爱跳的孩子,在月色下手舞足蹈。
我不知道是什么带给父亲这样的活力,却猛然忆起半个月前他的一通电话--与二伯的通话。
我上前捏住父亲的衣角,感到掌心渐渐潮湿,“爸,他要回来了么?”兴奋状态下的父亲回答得有些急促,“啊?啊!是啊,这不,中秋节了嘛,他也要回家看看啊。不过都这时间了,怎么还不来?”我微微一怔。在风雨中独自翱翔的燕子,终归是要归巢了啊。
这时,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冲破了夜晚的和谐。“啊,我的,我来接。”爸爸笑着搔了搔头,脸上的笑颜却在下一分钟僵硬起来,“什么?不回来了?”挂了电话的父亲蹲下来,望向月亮,有些怅然若失。月光清冷,像破碎的白瓷一般无力地散落在桌上。
难得可以团圆,却因为一通电话而不得以实现,刚才的热情一下子被一盆冷水浇个彻底,父亲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一个踩着皮鞋的人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急促,停止在一道门前。
楼道内的敲门声唤醒了父亲。对团圆的梦想还抱有一线希望的父亲冲进楼道内。我被父亲如此敏捷的动作吓到了,便也跟着冲了上去。
我扶着楼阶边的栏杆,指尖拂过一个陌生人的气息。我来到门前,只看到父亲僵直孤独的背影。
楼上的开门声伴着一个男人局促的道歉,“啊呀,对不起,找错门了。”随即便是行李箱轮子拖行的声音。楼梯拐角处,我看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那人,正是二伯。
“你这混蛋,骗我们说不回来了,还敲错家门。”祖父笑骂着。“这不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么。爸,你放心,我以后啊,经常回来看您,好不好?”二伯也笑起来。外面的风霜洗劫了他的青春,他变得十分成熟。当年的棱角被渐渐磨平,一块水底的卵石随波逐流,却被强力的水流意外地冲刷上岸,所呈现出来的也并不是原先那块强硬的石头。
侧头仰望圆圆的月亮,高高悬挂于深邃的苍穹。有凝重的云块,漂浮在周围,犹如远方在游子,写满相思的泪滴。那泯灭不了思念的素光,何以寄托心中那沾湿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