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画桥,芙蕖,氤氲在水气如纱的平江河上。
簌簌风,潺潺水,微微的和风与漾漾的碧波相和,在清晨和夕阳中浅吟低唱。
祖母的家就在这样温柔的一方水土。
我心中那支快乐的歌,是祖母哼唱的一首苏曲评弹,它一直荡漾在我的心里,我的梦里:“一叶扁舟紧相尾,烟波影里到梁溪……”
儿时的幸福生活是在祖母家度过的。祖母慈爱的笑和那婉转的歌声溢满了童年的每一个角落,芬芳了我的整个童年。
我总爱在荷花开得烂漫的夏季,随祖母一起,棹扁舟一叶,流连于接天莲叶与映日荷花。祖母采花,我折叶。不一会儿,小小的船上就满载了夏日的无限风光。荷叶大大的,很是好玩。每每此时,我总要在一船旖旎中,挑出一只最大的荷叶来,用手一掀,往头上一盖,就咯咯直乐。祖母也笑,唱起轻清柔缓的评弹:“一叶扁舟紧相尾,烟波影里到梁溪……”伴着祖母的评弹声,我盈盈的笑声荡漾在童年的河里、梦里。童年的快乐,像是总伴随着那支歌。
傍晚,祖母端着那古香古色的琵琶来到夕晖满地乱跑的庭前小院里。这时我会安静地坐在琵琶旁,看着祖母评弹。一双温柔而美丽的手轻拢慢捻,流畅的乐声便浮于指上。先是几声顿挫抑扬,似有千言万语于其中,后来便逐渐舒缓,如同高山流水般,涓涓流入我的心田。这时,祖母爱唱:“一叶扁舟紧相尾,烟波影里到梁溪……”看着听着,我只觉得安悠无比,随即学着祖母的腔调,也照葫芦画瓢般咿咿呀呀的开了口,唱着,笑着,感受着那无限的舒心。
最难忘的是夏天夜晚,夜晚小河中的月亮便是一道最美的风景,水中的月亮与天上的月亮相映成趣,天上的月亮皎洁淡然,水中的月亮俏皮悠然。偶或一阵微风拂过,那水月亮便酥酥的颤,说不出的活泼,惹人怜爱。那时的我静静依偎在祖母温暖的怀里,看得整个人都痴醉了。这时候祖母就会把我抱在怀里,一边唱着评弹,一边哄我睡觉:“一叶扁舟紧相尾,烟波影里到梁溪……”有时候,我会调皮地假装睡着,祖母的歌声一停,我就捂着小嘴偷笑起来撒娇:祖母再唱,我还要听。晚风轻抚,歌声婉转,说不出的悦耳动听,常常在祖母的歌声里,我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梦里也是一舟烂漫的荷香与吴语软侬的歌声。
岁月如歌,平江河里烂漫芙蕖间的一叶扁舟,夕阳余晖下的轻拢慢捻以及祖母怀抱中月色下的琵琶都在我的心里印下了永恒的身影;其实我知道,那首简单而悠扬的评弹里,蕴含着祖母对我无限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