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桌前,常抿唇一笑。楼上的小女孩应该永远不会知道,她小仓鼠般的跫音陪伴了一个陌生人每个冗长的夜晚,她平日里自己都不会记住的琐碎片段,都被那个陌生人小心捡拾,收藏到自己的包袱中。
如果说少女情怀总是诗,那小女孩的心思活泼得把诗节撞得破碎,像黄色罗马火花噼噼啪啪得响着。早晨的脚步声是慵懒的,摇摇晃晃的脚步声被吸进了地板里,走过不带痕迹。但没多久,极富节奏感的脚步声便从房间的这头溜到了房间的那头,哒哒哒的声响竟没有扰民的感觉,倒是让我想起了圣诞曲里欢脱的铃铛。她该是刚学会走路吧,会不会每一次小脚轻轻抬起,离地又放下都让满足感涌荡在她心中,会不会每一次触地的踏实感都让她着迷,会不会每一个来回都能引起她咯咯地笑……我常试着在脑海中描摹她此刻的掩不住笑意的小脸,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腿,除了五官模糊的脸,她似乎就站在我的面前。
多不可思议,对于走路这种极其平常的事,孩子们都能永葆新鲜感。当然她的日常也不完全是如此。有时砰的一声,短促的是积木掉到地上的声音,稍长些范围大些的是她摔倒的声音,于是总有更沉稳的声音随之响起,我猜那是女主人的脚步声吧。想象着她低下脑袋噘着嘴,可能还梨花带雨接受批评的样子,我也不禁发笑。
这样想着,感觉更不可思议的该是幻想吧,它抽象又无法表述,包罗万象却只能独自享受,再华美的语言也不足以概括全貌。总有人对幻想嗤之以鼻,毕竟我们只能看到做出的实事,却无法穿过躯壳和头脑,看到或深邃或浅陋的想象。在世俗面前,幻想这东西似乎一文不值,它不能带来什么,也不能成就什么。但是还有什么比幻想更令人惊叹:可以打破时间空间的隔膜,可以冲破地域的局限,可以徘徊在真实与虚拟的界线……如果说历史的巨轮是靠实业推动的,那么它前进的方向恰是靠幻想引导的。也不必把它拔得太高,之于我们自己,生活是要留点空白的,这空白也不是彻彻底底的虚无,它也可以靠幻想填充得饱满,或是在崩溃时畅想美好的自愈,或是单调生活中的一丝乐趣,又或是闲来无事时偶尔挣脱日常琐碎……都说每个人都是废黜的国王,那在幻想的世界里谁都能再次加冕。
写到这里,楼上的小女孩又开始跑个不停。轻笑,不知该感谢这位从未相见的她,还是叫做幻想的奇妙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