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衣衫褴褛”,有着茶色双眸的幼犬懒懒散散地漫步于傍晚赤色的夕阳下。饥饿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家门口空空荡荡的饭盆,再一次挑逗它内心的失落与悲伤。
抖尽那灰黑色皮毛上满落着的泥土,饥饿驾驭着它,蹿入那个陌生的院落。
那是一座小木屋,透过窗,里面洁净的家具和温馨的火炉清晰可见。整齐院落的角落中安置着一座精致的犬屋,门口狗的水槽、饭盆满满安静地躺着,墨绿色的藤蔓爬满了整个院落,青草丛中,草香在空气中弥散,给人一种诡异中透出祥和的感觉。
抬起头,它嗅着四周,狗主人跋扈而威严的味道在它身旁萦绕。
聆听着方才推开的门吱嘎作响,它不禁两股战战,有点慌乱。
“咕——咕——”清淡的午餐早已被它健康而年轻的胃消化得精光,顾不得“入侵”的危险,任凭被自己灵敏的嗅觉带到人家的饭盆旁。
口水在流淌,十分迅速地,不知何时剩下的干干的饭食眨眼间被它扫得精光。一个惬意的饱嗝正顺着它那缓缓挥动的细长的尾巴在空气间挥发。
蜷缩在墙角,它睡意正浓,人家火炉似是刚刚熄灭,散发出柴火的清香。咂咂嘴,它嗅到了梦的芳香。
夜色渐渐浓重了,直至消失了天边最后一朵火烧云的身影。
水一样恬静的月光下,深深浅浅的脚步声缥缥缈缈,它微微睁眼,茶色的眼睛透出惺忪而朦胧的味道。
远远地,脚步声近了,空气中隐约渗透着一种不安。
近了,更近了。一声厚重而凶骇的犬的嗥鸣,它夹起尾巴,拔腿就跑。
——没错的,是主人回来了!
头也没回地,它消失在苍茫的月色中……
是因为刚才的饭食过咸了?它感到口中干涩,心中在叫嚷着:“水!”
匆匆地,它急急穿过月色,回到自家紧闭的门前,望望空荡荡的水碗,换来又一阵失落。
“怎么办?怎么办?”它思索着。——“随意从哪儿找口水喝吧。”
月纱下,那只幼犬四处奔走着寻觅水的芳香。
运动带来的缺水以及傍晚食物中盐分的挥发——它,更渴了。
哪儿也没有水,即使找遍它的天下。它渴极了。
无奈的阴影的笼罩下,它又一次迈向那个陌生的院落。
近了,近了。它似乎听到了清水流淌在心田的声音!
月下斑驳的树影中,它轻轻顶开那陌生而又熟悉的大门……
“汪汪汪——”又是一阵骇人的犬吠,一只大狗从院中蹿出,出现在它面前!
它怕极了。一脸惊恐地仓皇卧下,纤细的尾巴紧紧地夹着,尽量顺从地一动不动,似是想借此换来一缕同情。
空洞的夜色的深蓝,死一般空前的寂静,它感觉到心脏正在迸裂。
噩梦的几秒,大狗仔细地嗅着它幼小、畏惧的味道,似是出于一份怜惜,它收敛了方才狰狞的爪牙,警惕地闻了又闻,走进了院门。
大狗的威风与水的魅力无不吸引着它,默默地,它走在它高大的身后走进了庭院。
凝重的夜色下,木屋中渗透出缕缕温柔的火光。那大狗轻声唤了什么,“嘎吱”一声,洋溢着温暖的阳光般笑容的女主人走了出来。
“你是谁,孩子?是渴了吗?是饿了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女主人的声音很甜,很安静。
轻轻柔柔地,女主人走到了它的身旁,精致的手帕弥散着芳香,轻轻抹去它嘴角留下的刚刚的饭肴。
它望着女主人,茶色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幸福。因为,虽然它听不懂她的语言,但她温柔的声音与味道,都在向这只小小的幼犬散发着她的善意与善良。
无意中,它向着饭盆瞟了一眼,惊奇地,它发现那里面又充满了丰盛、营养又美味的食物……
蓦然间,它匆匆跑去,大口喝起水来。
“咕咚——”它感到水的滋味真是甜美极了!眼角油然生出一抹笑意。
喝着水,嗅着萦绕在这院落周围的幸福的气息,夜,深了……
大狗不时过来闻闻,女主人不时冲它和善地笑笑,它,摇着尾巴。
或许是因为本性的忠诚,或许是因为本能的驱使,或许是因为命运的安排,它摇着尾巴,不舍地离开了那个院落——
静卧在自家冰冷的水泥地上,轻轻的鼾声中,它呓语道:“我的主人,你在天堂,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