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起了床,在窗边伫立。六七点还是黎青色的天,已有人匆匆奔忙。望着那些为生活前行的人们,我不由想起他。现在他在哪,是否也是如此?
我从未想过他的病已那样严重,放假了回家看到他,才知道他被痛风折磨得下床都费力,左脚比原来肿了两圈有余,不小心轻碰一下就会看见他交缠在一起的眉头,那时我只是惊讶,粗粗关系了几句便锁在房间做自己的事。晚饭后,他告诉我他要出门办事,又叫我帮他打一盆水洗脸。我端着水到他面前,借着他洗脸的工夫细细打量着他:岁月在他脸上已留下了痕迹,往日神采飞扬的眼睛布满血丝,快超过眼皮的眼袋在他脸上扬威耀武,那淡淡的青色似乎在诉说着他的疲劳。接过脸盆撞向他的眸子,是倦意与疼痛夹在一起的倔强。我不由鼻尖一酸。
他艰难地站起来,缓缓向门外移去。“就不能等好些了再去吗?”我闷闷地开口,“你还小,不知道啊;钱难赚啊,有机会就得抓紧啊。”他笑得有些无奈,我默默帮他打开门,目送他下楼。只见他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拄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拐杖慢慢往下挪。他上身着小西装,脚上却是一只皮鞋和一只拖鞋,再加上他那一跛一跛的走路姿势,更显滑稽。可是,我没笑;只觉得心酸。走过楼梯拐角,楼道的灯照在他头上,一道银光一闪而过,我望着那渐远却依然高大得能为我挡住所有风雨的背影,眼眶不知何时湿润了。
一瞬间,我似乎懂得了许多。懂得了为何今年经济萧条我们生活条件却比以前更好,懂得了为何他的痛风总是不减轻,懂得了为何他一直节俭珍惜……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付出啊,而我们终于越来越好,他却为之越来越老。
想到此处,我不由加深呼吸抑住内心情感的翻滚。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关门声传来,我走出房间一看,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我哽咽开口:“爸爸,你回来了啊?……”我上前扶他坐下,接过衣服后赶紧走回房间,不愿让他看见我现在的脸。
因为,面对他,我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