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我与太姥姥永无法再见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她的嘴角。
2006年春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作为姥姥家第一个重孙子辈儿的人,我受到了太姥姥的宠爱。她小心翼翼的抱起我,浮出浅浅的笑,眼里是无尽的怜爱。
我二十八天的时候,就和太姥姥回了家。这些日子,姥姥家很是喜气洋洋,全然为了我这个刚到来的小生命。太姥姥性子淡,并不扰我,只是一整天都坐在我的床边,嘴角噙着笑意,就这样坐上一天。这一看,就是六年。
六岁时,妈妈来接我回城里上学。我舍不得太姥姥,便闹着她跟我去,太姥姥只是犹豫。到了离开的那天,他她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狠下心,推开了我要拉她的手。我哭喊着让他她上车,可太姥姥只是说:“好好学习,我去了会让你分心!”
我透过朦胧的泪水望着太姥姥,她的嘴抿了许久才挤出一个微笑,眼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我被妈妈抱上车,我透过车窗看着太姥姥的嘴角一点一点的耷拉下去,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记得,那是一个万物复苏的春天。
也就是一眨眼的光景,我上了初中。对太姥姥想得紧,这期间她来过几次,可每次她就住上一两天,就怕扰了我的学习,就回去了。这次我接她来,想让她多住几天。当年那个恬淡的老太太,现在路都走不太稳。见了我,她笑得像个孩子,嘴角就像那天上的弯月,我也禁不住笑起来。可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止也止不住了。
这两年,我一直忙于学业,有了晚自习,周末还要补课,也没太有回姥姥家的时间了。见着太姥姥,分别时总忍不住要落泪,又怕让别人看见,只能匆匆离开。太姥姥也只是紧抿着嘴,嘴角绷得直直的。
谁知,就在今年,又是一个初春,太姥姥离我而去,离开时,微微张着嘴,似有一抹笑意。我已不是当年那个六岁的小孩,却哭得比当年还伤心。想起小时候谁家有红白喜事,太姥姥总带着我去看,现在,只剩我一个人披着素净的孝衣,浑浑噩噩的当着事中人。轻风掀起披在衣上的孝衣,似在告别,我依稀又看见太姥姥的嘴角向上弯去。广袤天地之间,仿佛只听见风声,只看见那新翻的泥土了。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你我阴阳两隔,只寻得新坟之上草青青,却再见不到那噙着笑意的嘴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