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似是要烧光那薄云,晚风拂过西山,拂过高楼,拂过楼下那朵不知名的小花,最终拂过那张微微泛黄的宣纸。我小心翼翼地抚摸它,像珍惜无价珍宝一般,上面还封存着丝丝墨香。我的思绪又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候我还生活在老家,与姥姥姥爷一起。我并不常想起姥爷,因为在印象中,他总是拿着根烟,吧嗒吧嗒地吸,身上的衣服总是布满了灰尘,脸和手是焦黄色的,头发总是像一团鸟窝。
他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唯一还算喜欢的便是写毛笔字了。他那双焦黄粗糙的手,拿起有些格格不入光滑的笔杆,轻轻地蘸一蘸墨,再将笔尖抚细,细长的笔尖在离微黄的宣纸一厘米处停下,他深吸一口气,将笔落下,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幅好看大方的毛笔字便映入眼帘。
过年时,姥爷最忙。他的毛笔字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所以人们都会来找他写春联。
姥爷热心肠,便一一应下。白天忙完活,晚上拉开只有微弱灯光的小灯泡,拿出纸笔开始写字。我喜欢趴在一旁看着,偶尔我也会捣一捣乱,姥爷看我在一旁闲的无聊,便拿一只小小的毛笔教我写字。可惭愧的是,那时我并不上心,拿着毛笔画各种小动物,墨汁沾满了我的手和脸。姥爷也不责备我,只是看着我呵呵地笑。直到今天,我的字依旧比不上姥爷的万分之一。
写一会,姥爷停了下来,给我披上厚厚的棉衣,拉着我的小手,从西屋去了东屋。姥爷的手很大也很暖和,可是太粗糙了,像院子里那棵老枣树的树皮。
进屋后,姥爷让我坐在小椅子上,开始翻抽屉,借着月光,我看到姥爷翻出几包亮粉,有粉的有白的。
姥爷拿了支毛笔,不同的是他没有蘸墨而是蘸的胶水。透明的胶水落到纸上,老爷抓了把金粉撒上,对我说:“丫头,你数一二三,看看会发生什么。”我乖乖地数了三个数,姥爷吸了一口气,呼地一吹,金粉纷纷扬扬飞舞起来,落到胶水上。之后我看见一个金闪闪的“福”字,姥爷又说:“这个是给丫头的,希望丫头新的一年有福气!”我咧开嘴,傻傻地回道:“姥爷也有福气!”
后来我离开老家,姥爷将他最珍惜的一支笔给了我,可我学艺不精,自始至终没有练得一手好字。
今年回去时,我请姥爷写了一幅“学业有成”,希望我今年学考有个好成绩,我像当年一样咧开嘴笑了。
那幅字被我贴在床头。晚风溜进了我的屋内,也来欣赏这刚劲有力的字。
我抚摸着它,像是又看见了姥爷,我珍惜它如最珍贵的珠宝。
墨香萦绕,天气刚好,只是有点儿想那个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