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林立着一幢幢高楼,父爱如山,我们便正像这一幢幢高楼,但无论如何,都建立在这山上。当这山一旦倒下,高楼就也一定会倒下。山是深沉的,它有挺拔的身姿;父爱是深沉的,它虽无声却胜有声。
我曾多少次被父亲目送。
翻开往昔的书,找到最深处的一页,一切都历历在目。薛军之前,学生们个各脱各的行李箱,各背各的包离开学校。父亲啊,似乎总有那么一种神奇的预测力,像一个永远指着南方的指南针,能准确地找到我。他无非是为了在那个失去欢声笑语的一周前看我一眼,我知道,但我不说。我走着走着,手上行李箱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是他从我手中拉过行李箱,我极不耐烦地又拉回来,夺回自己手中。那是一种黯然神伤吗?最终我让了步,两人一同帮同学们抬着箱子,一边还讲着注意事项。终于,我坐上了车。发动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咳嗽声。
车窗外,是一片人头攒动的海洋,我努力地在一张张翘首的脸庞中辨识,意欲找到你。我看着你,你也看着我,尽管我知道车窗只能让我看到你,而不能让你看到我。我扭过头,压下心底的悲伤。嘴角为何漾出一丝微笑,以为我知道:无论我在何处,他总在我背后目送我远去,那是放不下、扯不断的羁绊。
学校有一天放了半天假,家中空荡荡的没有人送我,只能自己打车去学校。原来总对父亲保姆似的叮嘱充满嫌弃的我,终于发现了父亲对我有多么重要。出门前,我在家里忐忑不安地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地走,只怕落下什么东西。而在平时,父亲早已准备好一切。推开门时,感觉父亲就在我身后,目送我离开。
在出租车上,电话突然响了。终究还是不放心。,打来了电话吗?那头是一个略有焦虑的声音,他在电话里问了好多问题,又提醒我一些事情。这一次,我竟没有感到不耐烦,反而又“看到”那个在车窗外翘首的父亲。这通电话陪伴了我一路,父亲也又目送了我一路。
赶到学校,站在门外。白墙黑门,红砖绿草,艳阳高照。这深埋记忆深处的底片,因父亲的目送而焕发生机。
父亲,他在我的记忆深处总是站在我身后目送,从未走太远,也从未走太近。
父亲的目送总令我不断地回头,凝望中包含着无言之爱。记忆深处的父亲,已越来越老;记忆深处的我,已越来越独立。
虫明鸟啼,草青树绿,林繁叶茂,叶片中暗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