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两百多年前铸造的一尊铜兔首像,可因为生在了那万国之园中,而有了一颗炽热、永恒的中国心。
原本,我是在西洋楼海晏堂前傲然挺立的兽首。与我的十一个同伴一起,吐出帝国最晶莹的水柱,沐浴着帝国最和煦的春风,看遍了帝国无尽的繁华,却望不尽她无边的辽疆。我为我是帝国中的一道美景而日夜欢欣不停。
可是,一群我见所未见的怪异之人,举起手中锋利的钢刀,如风暴般急至。他们左挥右砍,让圆明园娇弱的身躯痛苦地颤动。我无奈地闭上双眸,焦味儿远远地从四面八方飘来,我无奈地睁眼,瞬间便泪流满面,摻血的泪颗倒映出在烈火中,风华绝代的她正在灰飞烟灭。胸膛里,是什么在怦怦跳动,是国仇给了我一颗鲜活的心吗?
流血,我的心在流血,一阵剧痛从脖颈处传来。抬头看,才发现已不是我熟悉的天空,背后也不是我依靠的墙壁,而是一个目露凶光的强盗,想再看一眼朝夕相处的兄弟,眼前已是一团漆黑,几十个不眠之夜,伴着我的只有轰隆声,听不懂的嘻笑和一颗流血的心。
日光,终于重见天日。眼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难道,我又回到了海晏堂?这里的阵设,是多么的相似。但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打碎了我的梦境。他玩弄的举动,令我想起往昔众人的赞赏和敬畏。熟悉的地方,只能引起我无尽的哀思和流血的心。
直到,我又一次在炫目的闪光灯下见到了一张张黑眼睛,黄皮肤的熟悉的面孔,我终于知道那流血的心,名叫中国心。阵阵激动与喜悦过后,我的心却更痛了。因为我发现,我被作为一件拍卖品,即将被强盗的同伴,佳士得卖掉了。抬起泪眼,四下张望,我看到了故国人的愤怒,我听到了故国人的抗议,我感到了他们同我一样的疼痛。
道义,当我被送到拍卖厅时,才明白他的不复存在。但我想问,当道义消失,世界还剩下什么呢?我的“合理主人”说的话“我是受法国法律保护的,中国人说的太可笑了。”不停地在我耳畔回荡,回荡!久久挥之不去!震得我头痛欲裂,悲愤交加。我望眼欲穿,想回到久别不见的故里。我想安抚民族的的创伤,要回历史的公道。
可是,我无法推翻强盗的逻辑,不能结束殖民者的心态。
但是,我要用我的一颗中国心,向世界发出我最雄浑的声音!即使我只是有着一颗中国心的兔首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