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轻撩拨着记忆,那抹象牙白,似皎洁的新月般挂在枝头,不自量,自难忘。
自记事起,母亲卧室的抽屉里就锁一沓泛着象牙白的信笺。她偶尔会小心翼翼的用钥匙打开,一张张的摩挲过去,却很少拆开信封来读。
信笺的表面略带粗糙,象牙白的封皮中渗着淡淡的鹅黄,如同斜挂在柳梢的月,朦胧而缄默。我总觉得,那抹清新的象牙白是任何颜色都无法比拟的。
小时候,我常听母亲笑吟吟的给我讲述这些信笺的来历。那是母亲14岁只身一人去上海读书时,姥姥每月给她寄去的信。透过一张张象牙白,二十多年前的光影一帧一帧从脑海中掠过,我几乎看见,母亲彳亍于矜柔的字里行间,真淳、熟稔,眼眶里噙满的泪水,在悠长的汽笛声中,从腮边滑下,及至唇边,结成串落下,溅起浅浅的笑意……
直到那个夜晚,姥姥老胃病发作,疼痛难忍,信笺无声无息地滑落。那个瞬间,隐忍的眼,蹙紧的眉,象牙白色的残影,在隐忍的月色中铺展开来。
“老毛病,后来吃了两片止疼片,好多了……”仍然是那矜柔的字里行间,在柔软的信纸上铺陈开来。母亲的眼眶红了。那一晚,床边的一盏台灯,在孤独的夜色中亮了很久很久。
她寄出去的信笺上,第一次被泪水踩出了细碎的脚印……
如今的我,恰逢母亲当初离家时的年龄。在13岁的最后一个夜晚,我无意间打开抽屉,却惊异地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抹象牙白。它在牛乳般细腻的月色中流泻出柔和的光辉,同儿时的回忆叠印在一起,轻悠悠的驻足在记忆中的某个角落。那时的我也许不明白,但现在的我明白,这抹象牙白已被时光雕塑成静态的记忆。
时间的酒窖,耗尽岁月的原料,却细细酿出回忆的余香。斜晖脉脉,芳草萋萋,光阴易老,年华如烟。纵使千帆过尽,往事成昨,但却沉淀下那抹温柔敦厚的象牙白,盘旋于思念的隐隐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