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燥热与空气中浓重的潮气被那深黑洞口呼出的风瞬间抹去。我与小轩坐在银子岩这处巨大空调般的石隙前,任凭带着阴湿气的凉风翻动身上宽大的夏令营马甲,等待领队老师的哨声。
桂林是绿色的城。自踏上这片陌生的南土,入眼的景色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山上是绒绒的绿树,树下满覆着翠草,坚硬的石上裹着青苔,江河也倒映着闪烁的绿色。经过鼻腔的潮湿空气让生长在西北的我有些憋闷。而盛夏的日光最烈时,一些植物的叶上会沁出水珠,人像被丢进蒸笼,连摸到的墙壁都挂着潮意。此刻正午,偷得这样一处舒适之地,捧上一杯清甜的冰绿豆沙,谁能不眷恋片刻呢?只可惜哨声传来太早,我轻舒双臂,拎起两人的包,和小轩一起走出岩石庇护的阴凉。要从正门进入身后这裂隙相连的溶洞了。
只是顺着楼梯下行几步,就感到了迎面而来的凉爽气息,将身上从洞外带来的燥热全部抹掉。踏上平坦的溶洞底部。抬眼,你定会稍稍吃上一惊。入眼的是宽大的洞穴,洞顶极高,五颜六色的绚丽灯光照亮了洞内的大部分空间,照在洞顶探下的钟乳石,洞底伸出的石笋,远处连接在一起的石柱上,都在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边,冰蓝色的灯光下,大片的石壁如飞瀑在从洞顶冲到地面的一刹那被冻住似的,竖直的纹路细密而清晰,光滑的表面闪着蓝色的灯光,显得完全不像这平凡人间该有的事物。向深处走去,伴随脚步声的是清脆的水声。光滑岩石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水,散发出阵阵潮气,倒映着洞顶闪耀的灯光,没有光倒映的水洼则漆黑一片,似乎深不见底,只有从洞顶不时砸下的水滴溅起几道波纹。
进到深处,触手可及的都是形态奇异,表面极光滑的石柱石块。向导时不时指向灯光格外艳丽的一处,说道那些古怪石头的名字与象形。她若不说,我至多感叹这石块生长之奇异,造型在灯光下如何引人注目。但盯着被她称为“师徒四人”的一组岩石时,逐渐就看出了样子,甚至孙悟空的尾巴,八戒滚圆的肚子都一清二楚。一组组神话或故事的象形使得这些本就令人眼前一亮的奇石更添了几分灵气,似乎那些耀眼灯光下,他们会趁人不注意换个姿势。
愈向下,脚下水气愈发浓重,直到一处水深到无法不湿鞋的继续前行,我们便排成一排,跟着向导踩在黑色浅水中的石块上,慢慢跨越向前。视野逐渐开阔了,左边出现了许多五彩光线照亮的石林。向导讲,这个是“龙宫”,那个是“通天柱”……不过我也并不很感兴趣了。眼前绚烂的色彩,样子带着魔幻感的石块,还有它们漆黑水中不断波动的倒影,显得那么不真实,令人凭空生出一种淡淡的敬畏感,想上前去触碰,又碍于脚下周围没脚的水无法挪动。只能是拿出相机企图拍下些神韵,可惜的是电子屏上显现出的最多不过是些好看的光斑,难以辨认,更别说美感了。
就像误入另一个世界一般,深不知尽头的洞穴里处处耀眼而神秘,也许只有亲自踏入这处隐藏在山中的异境,才能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