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后来成了一名打工者。奶奶告诉我,爸爸种植瓜果技术很好。种得一地瓜果,枝繁叶茂,结的果实又大又圆,大部分卖掉,还留下许多送给亲戚朋友、左邻右舍。真是一级顶瓜瓜的手艺。后来觉得山里人口少,交通不便,收入满足不了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就在我岀生那年,他放下农活,去外地打工了。
一提起农民工,人们的印象是灰头灰脸,一身旧衣服上沾满了污渍。而我的父亲是个异类,他总是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去上班,下班后立即换掉,将脏衣服洗干净,晾起来,第二天又穿上干净的衣服。他舍不得买新衣服,所以他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发白了。他还告诉我:“咱再艰苦,也要给人留下好印象。”这也许是一种生活态度,可在我听起来就觉得别扭。
在我的印象中,他就像一个钟表,一直不停地转着。以至于这十二年中,他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以为我们之间缺少了什么,总不能像别人的父女之间那样互相问候,诉说心事。
那是我和我父亲去车站的路上,天空布满黑云,不时还下起一阵小雨。“下雨了!”我伸手接着那凉丝丝的雨滴,倒霉的天气又下起了小雨。走着走着,雨竟然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打湿了我们的头发和肩膀,地上起了小水洼。
“你带伞了吗?”父亲问我。
“带了。”说着,我从书包里掏出雨伞,撑了起来,那是一把蓝色的小伞。
我举着雨伞,和爸爸并排走着,行进在泥泞的路上。我自然把手中的伞向爸爸偏了过去。
一团团黑云压来了,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打在地面上,立刻溅起了水花,小水洼变成了大水坑。我的半个身子被雨打湿了。
爸爸发现了端倪,从我手中拿过雨伞,说:“我来打吧,我个子高。”
那时候,我与爸爸个子差不了多少,但还是把伞递给了他。
我们在雨中行走,爸爸高高地举着蓝色的伞。每次我要过来,他总是说:“我比你高。”
直到后来,我抬头看见“蓝天”了,便告诉爸爸说:“雨停了,你把伞收起来吧。”爸爸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我瞥见他肩膀被雨打湿了,衣服颜色变得深沉。
“爸,你把伞打歪了。”说着,我便把伞推正,但他又把伞偏向我这边。每次都是这样,以至于到车站后,爸爸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我埋怨爸爸,他却笑着说:“我比你高,等那天你比我个子高了,你就来打。”
可这以后,我的个子再也没有长高,自然没有爸爸高了。那把伞会永远拿在爸爸的手中了,我只有抬头看看“蓝天”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