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游乐场,一个喧嚣的小世界——直到4年后的今天,我仍能听到遗留在脑海里的聒噪。和我在一起的青梅竹马已经厌倦了旋转木马,以及需要拍排队两小时的游乐设施,他们正在寻觅人少、刺激的项目。
当我们路过攀岩馆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了脚步,眼底闪过一丝炽热。这让习惯了跟从的我感到不安,抬起头望着他们的背影。
我体质不好,还是中度近视,外加恐高,这让刺激的项目与我一生无缘。这一点,不用任何人提醒,我就牢记于心。但那背影隐隐透露出的坚定,让我的心附上一层霜。但阳光透过玻璃,管中一个个攀爬的身影使那霜雪消融,透露出一种病态的渴望。就像一朵艳丽的玫瑰绽放在眼前,我明明知道有刺,也义无反顾地摘下,被扎得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最关心我的祺祺回头,用眼神询问我的意见。我知道如果我不玩,她一定会留下来陪我,就像之前一样。但我怎么忍心扫她的兴?再加上那病态的渴望,使我像是被控制了灵魂般点了点头。
我们走了进去,领头的清凉拉我量了一下身高,正好过了成人线。他微微一笑,是在为我感到庆幸。但是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噩耗,我没有理由去混在和我同龄的人中,而是必须跟着他们,不然我的尊严会对我的内心发出批判,让我颜面尽失。
我左边是清凉,右边是祺祺,我竭力让自己和他们一样跃跃欲试,但系好防护绳真正开始后,我就原形毕露。
他们的速度很快,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大侠,飞檐走壁,无所不能。那飘逸的身影,让我对名字中的“逸”字感到惭愧。我往左前方看去,我已经拉了清凉大概三四米。我一咬牙,准备追上去的时候,右边祺祺的一声尖叫立即让我魂飞魄散。
祺祺一脚踏空,已经落了下去。我低头,祺祺迅速恢复了镇定,对我微笑,似乎在告诉我她没事。我挤出一笑来回应她。
可意外发生了——我的眼镜顺着鼻梁上的汗水因为面部肌肉的活动而滑落。眼镜落在软垫上没有损坏,但我却失去了视觉。
原本要再试一次的祺祺捡起我的眼镜,准备将眼镜带给我。我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眼前的世界打上了一层马赛克,我看不清下方,只知道很高。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可以在祺祺将眼镜送上来的时间里好好休息一会儿。
但我没想到的是工作人员制止了她,说不能带着东西攀岩,会有危险。祺祺无比清楚我的视力情况,便开口喊我下去拿眼镜。
下去?那一层马赛克就像是环在山腰的云,衬托出了高度。我怎么敢跳下去?我轻声呢喃道:“我……我不行……”
一位到达目标正在缓缓下落的姐姐听见了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考虑到我的心境,便立马咬紧下唇,不再发出声音。眼前是迷茫的大雾,但那笑声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脸上痒痒的,热热的。我松开一只充满汗水的手轻轻去擦,发现……那是居然是泪。我没有怨恨姐姐,也从不怀疑我们之间的友谊,我只恨自己的懦弱。并在内心质问着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他们那样勇敢?
这时,一只大手握住了我那只充满汗水的手。我有些惊慌。我知道那只手是属于谁的,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懦弱。
清凉轻声道:“这事怪我,我们先下去好吗?”
“等会儿!”我哽咽道。
清凉也不急,就这么陪着我,等我平复下心情,才说:“抓着我,我们一起跳,好不好?”
我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脱离了困境。
我已经忘却了我是怎么出来。当我的世界再次恢复清晰后,那些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我明白,我是个幸运的人。不用在孤独的黑暗中踽踽独行。我可以依靠身边的朋友,同样,他们也会依靠我。我的世界一直充满着温暖,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