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地想起温庭筠的一首诗: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枯裂的大地不会灰心,贫瘠的土壤不会丧气,干涸的小溪不会伤心,光秃的树枝不会绝望,因为它们在等待。
等待雨露降临,等待绿苗破土,等待冰雪消融,等待硕果累累。
繁华匆匆,恍如一梦,梦月风流云散,又能等到些什么?最初的苍老。
最初的——字典上的释义为:最开始的或第一次的,最初的梦想,最初的模样。还有,最初的苍老。
树枝投下了最初的落叶,空气像是冰镇过的果汁。一切都是正好,连苍老也刚刚开始。
此去经年,了无牵挂。
老师曾讲过鱼玄机和温庭筠。我想,她是否可知玄机为他苍老一生?“苦思搜诗灯下吟,不眠长夜怕寒衾。”等待中红颜不改,心却早已历尽百年。
是的,无论当时的他,是如何挥毫泼墨;掩卷时,墨迹已干,那颗炽热的心,也趋于平静,鲜衣怒马和风烟俱尽,只隔了一剪光阴。
依稀记得,宋代有一位女词人,在凄凄惨惨戚戚的冷秋,佐一杯记忆的酒,写下一段人与黄花的心事,托付给流年的苍老,下了眉头却涌上了心头。
多年以后,我以苍老为序,以最初为题,像观看一部古老的影片,回放我最初的苍老。
忽然想起白石道人姜夔也有这样的一段往事,无意间的一次邂逅,发芽,开花,更结出了殷色如血的红豆。他说路途坎坷,就此别过,并未结为连理的他们却在多年后,各自天涯,品尝着那次邂逅的结果。
“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一曲《鹧鸪天》扣动了多少人的心弦?“人间别久不成悲”我决不信他真为不悲。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真能做到多情却似总无情?我以为,离别的疼痛,是最初那被他藏在岁月深处的苍老,连同过往的伤痕一起封印。轻易,不敢去触碰。又岂是一次挥别,一个回眸,一阙词就可以抵消一世的悲喜?
总有一段过往,开启了心中最初的一段苍老,是是非非,不说也罢。只是从那时起,心就不再年轻了。
景已非,情已老,把酒话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