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生长的苏州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城市,四季分明,但是几乎不下大雪,这令我对大雪尤为珍视,所幸有那么一个冬天,我是在北方的加拿大度过的,总算是玩上了几场大雪。
我至今依旧记得很清楚。那天大早,我在清冷的日光下睁开双眼爬起来伸手去够窗边的闹钟,一抬头就被那白亮亮的世界闪了一眼,随即不可置信地揉揉眼,我几乎不可抑制地叫出声来,窗外的一切都是雪白的。邻家的房顶,院中的草坪,远处的松树,全都笼在一层白光之中,向上望去一片鳞次栉比的屋瓦,一层接一层,中间夹有一点点深灰色的暗影,向下则是大片大片光滑空旷的山丘,起起伏伏颇有大洋中海浪的那种柔软绵延。
住家母亲吩咐我去帮邻居铲雪,我可高兴了,总算可以找个机会碰碰雪了,邻家的两兄妹向我承诺,一旦铲完雪就带我去后院堆雪人。
房前屋后都是雪,光滑完整得令人舍不得在上面留一点足印,纠结过后,我抬脚轻轻一踩,本以为一下就到底了,谁知不论怎样都踩不到底,只得狼狈地向前扑去,结果惊恐得发现这雪能没过脚踝,我忍不住伸手触摸它,很柔软,带着一丝丝的凉意,我又好奇地尝了尝,很干净,知道自己尝了些什么,却尝不出一丝味儿来,也没有一点嚼劲。
大概是因为雪很软,我不多会儿就清干净了屋前的雪,两兄妹高兴地将我带到后院,铲了一通雪,兴冲冲又进了屋子,他们将雪花分堆放好,铺得平平整整,向上喷洒了一些金灿灿的枫糖浆。糖浆以一种看得见的速度迅速坚固,拿起一小片糖块夹雪,凉凉的,有一点冷冷的甜味,像是揉进了雪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有加拿大的纤尘不染的雪。
堆雪人是一项必备的活动。一个小雪球滚几下,一会儿就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白球,几个球往那一立就完成了,正当我们打算给它安上树枝手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雪。这可不是那种纷纷扬扬的小雪,这里的雪花都是沉甸甸的,大片大片的落下来,落得到处都是厚厚的雪,抬起头,看不到雪的来处,只知道大抵是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沉下来的,神奇的很,屋檐上的雪更厚了,像是极厚重的鹅毛,密密的堆在那里,松林中的雪更是迷人,松树上挂着层层的雪,摇摇欲坠,像是用指尖一点就会零零碎碎落下来。
整个加拿大就因为这么一场大雪,变得像童话世界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