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复苏,树木生长,花草齐放。
注意到它,是在后花园里。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东风吹,春日到,退去了厚重的袄,我一身轻快地在新绿里到处跑。
老家的屋后有一处小园,里面种植着各种蔬菜,花草。新春,菜芽未出,倒是许多不知名的野花,个个探出头,迎风摇摆。我赶着一只报春的蝶,入了后园。蝶闯入花丛,无处寻了。我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女孩很小,就爱美了。摘折了几朵花,插入发间,大人都说讨喜的。
顺着墙角,看见了一株格格不入的植物。五十厘米左右的高度,分枝不多,它长得很挺直,但不壮,细细的枝上有几处嫩黄的小芽,像营养不良的瘦弱小孩。让我感到有趣的是,它接近地面的位置,那里有处明显的被人折断的痕迹。
那之后,我常去后园。采几朵花,给那颗小树苗浇水。惊蛰过后,田间已开满大片的油菜花,金灿灿的像把阳光铺在了绿上。小树苗的牙早已舒展开,先长的茎向上探去。周围的植物很高大,把它遮得严严实实,显得很小。在没有光的日子里,它好像拔高许多。
有段时间,旱了。缺水的庄稼、绿植都死了。家人忙前忙后,没时间管我,我就跑去后园追蛐蛐。后园也到处干涸,土都翻边了。绿少了,就感觉空旷了。那曾被挡住的树苗,已经高了几倍,它的叶没有枯,很黄,像被晒焦了,它没死,看着粗壮了许多。地的表面没有水,根就应该往更深处扎,扎牢了会不容易死。它许是也这样想,才没死。
那年的坏事像是很多,秋收将近,却又起虫灾,蝗虫成群,毁着粮食。家人成天唉声叹气,在想办法。后园也遭了殃,能吃的不能吃的,像都被尝了一遍,园里一时看着残破不已。小树苗已经长大了,长成大树苗了,能把我遮住了。它的叶子没有几片是完好的,变秃了。但这不影响它继续上窜,就像丝毫不在意外表,只要能努力长,就一定会变的好看。
上学之后就到外地去了,每年很少回去,那株树苗早已被我淡忘了,却有一处折痕,一直记着。有一年回去,吃到了槐花糕,奶奶的手艺很好,入口即化。淡淡余香盘在舌尖,甜而不腻。问是何处的槐花?奶奶笑了笑,说是后园的。我疑惑,后园的槐花?不知怎的,总有种熟悉感。
饭后消食,漫步到了后园。秋风徐徐,有暗香幽幽飘来。处处熟识,又陌生。园中多了一颗树,很高大可成荫,树皮不是很光滑,叶间缀着碎花。在我看到那处折痕的时候,舌尖的余香蔓延到了心尖。原来它一直都在,我慢慢地笑了起来。
不经风雨,何以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