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认为:“知其不可而不为,贤人也;知其不可而为之,圣人也。”字典对圣人的解释是智慧最高超、品格最高尚的人。大概正是因为智慧最高超,才会看清现实,“知其不可”,也正是因为品格最高尚,才会毅然“为之”。
圣人大多是理想主义者,他们心怀天下,心系百姓,一生都在寻找理想落褥的产房。他们清楚地认识到前途渺茫,行路艰难,但志向如北辰,哪怕遥不可及,也始终引领他们前进。
上下五千年,公认的“至圣”是孔子。我敬佩孔子,跟同时代的老子相比,他本拥有更多条路可走,但为了克己复礼,他斩断一条条退路。老子本无路可走,但他最终出关而去,走出了一条路,可我认为,在他出关的那一刻起,他已不配“圣人”这一称谓,他抛弃了民族。而孔子面对严酷的现实,坚决地干预现实生活。周游卫、陈、蔡、楚后,他的主张“终无任用”,这是多大的打击!他的心一定在疲惫中触及到寂寞的苍凉,夜间听漏,漏尽更残,氤氲迷閈中不见曙色。他活在黑暗中,可他照亮了历史,“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避世者对社会彻底绝望,知其不可而不为,可在这种情况下,掩盖自己的智慧,就是对社会的背叛。孔子一心要的是救世,而不是个人富贵,所以他恓恓惶惶的马车在纵横阡陌间奔走扬尘,避开昏君去寻找明主,正因天下无道,才需要理想主义者们去承担责任。
《楚辞》中说:“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我认为,这种推移是以“志于道”为基础的,绝非如长沮、桀溺般折断宝剑为锄犁,平戎策换得种树书,更不是像冉求一样成为新贵的红人。孔子铩羽而归后并未放弃,他打开了竹简,使世界多了一个伟大文化的源头,使整个东方世界浸润在“仁”“礼”之中。孔子的坚定,使自己保持了理论的纯粹性和人格的纯粹性,他不再属于一个时代,而是属于千秋万代!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杜甫一辈子都希望致君王尧舜上,他知道长安万里遥,一生漂泊入风涛,但他至死不曾改变目标。辛弃疾被迫脱离战场,失去了用武之地,但他不停地上书,练兵,筹款,至死为收复失地而努力。
不问归来路,不问明日光。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傲骨香。我们可能并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做不成圣人。但我们可以坚持自己的理想,哪怕天寒地冻,路远马亡,也要“知其不可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