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学,我走同一条路。因为迟起,我在路上的身影总步履匆忙,匆匆的来来回回。若非那次早到,我恐怕连路边有何花木都不清楚。
七点十分,我出现在路的尽头。“今天比平时早了十分钟,可以慢慢走了。”顶着一阵阵袭来的困意,我耷拉着头,百无聊赖地踢起脚下的树叶,沙拉沙拉的响。不知不觉都冬天了,只有冬天,深圳的路上才会有枯叶——不是渐渐变多的,而是一夜之间满城纷飞,遍地金黄。路上何时多出了那么多树叶?我不禁疑惑。真是一夜之间吗?或是,我那样步履匆匆,连脚下踢起的沙沙作响的青黄的叶片,都予以忽略?
七点十五分,我走到转角处。落叶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落花?!我定睛一看,不错,真是落花,我弓背低头,目光雷达般扫射地上紫红色的花瓣,直到——“啪!”一朵落花砸在我头上。拾起细看,它硕大而完整,五瓣柔软细腻,每瓣都是一根两侧泛紫的细细的白茎向外延展,到末端扩大成圆圆的一片紫红。有一瓣与众不同,茎的白色被玫红取代,更添美艳。吃了一惊的我继而抬头,一片汪洋扑入眼帘。
好一片紫红和嫩绿交驳的海洋!
沁人心脾的晨风里,紫红和嫩绿随风摇曳。何时开了这么多紫荆?我半是疑,半是惊,更是沉醉于冬日紫荆的魅力。一丛丛一簇簇一串串挤在一起的紫红的花,花蕊处一点几近淡绿的嫩白,层层叠叠在风中唱着歌,声音清越。巴掌大羊蹄形的叶片,在缥碧叶脉的雕镂下臻于完美——大自然鬼斧神工达到的完美,即使千疮百孔,也不能破坏。曦微的晨光透过树叶和花朵的缝隙射到红砖地,仿佛是跳跃的金色精灵。我每天走过的地方,竟然有如此明艳,如此活泼,如此生意盎然的生命。
手一扬,握住一片悠悠飘落的花瓣,低头细嗅,我能闻到生命的芳芳。生命的存在,美的存在,究竟是为何?爱默生谓紫杜鹃“眼为视而生,则美为美而在;与玫瑰竞色,何必问缘起——吾来看汝,汝自开落,缘起同一”。是啊,生命之美是世界的调味剂。若人在忽略中消沉,则在美中愉悦,同生命齐勃发。如果你选择忽略,美仍是美,生命仍是生命,只是少了一双欣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