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画家对柿子似乎是格外偏爱的,每每画起,总是画得红彤彤,圆滚滚的,让人见了就心生欢喜。柿子本就生得讨喜,高高挂在枝头,像是过节时的红灯笼,更是喜庆,所以更得了这“事事”如意之名。画家还常画四个柿子,取意“四世同堂”。
柿子不仅是画家的爱物,更是我的爱物。柿子这水果,在我们老家这儿挺常见的,基本上农村里的家乡户户都会种上一两棵。年年结果,兴许多是嫁接过的。吃柿子的时间,也有早有晚,挑没长软的泡了吃,白露前后就能品味到了,若是成熟后制成柿饼,却能吃到来年开春。
我喜欢吃柿子,外婆就变着法做。
柿子还没熟时,上山采一种草料,把柿子泡着,不久就能吃了。这样的柿子皮是青的,吃前要削掉,里面的果肉是白色的,近似淡黄,脆脆的,一口咬下去,“咔”的一声。这样的柿子口感也是极好的,一种不知名的味道混合着甜味,在你的口腔里蔓延、扩散,撩拨着你的味蕾。方言称之为“浸柿子”。
每当快到年关时回到外婆家,总能在古朴的木质窗框边发现几个熟透了的柿子,外婆说是讨个喜头,取这“事事称心”之意。这柿子,红彤彤,软趴趴的,饱满的果肉上披着一层微皱的皮。这时,最好的吃法是去厨房找一个盘子、一根吸管,将柿子放在盘子上,把吸管斜插进去,吮吸汁液。这样的柿子是熟透了的,一吸,果肉就都随着汁液“流”了上来,甜滋滋的,一点儿涩味也没有。
要说好吃,还是得现去树上叉了来。外婆拿着叉杆,领着我走向柿树,看准一枝,双手向上方迅速一伸,叉杆在她的指挥下精确的扭上枝丫,叉牢,旋转,折断,回收,动作一气呵成,我就在一旁提着小篮子,收叉下来的柿子。每次收获柿子,柿树上总要留下几个,名曰“压枝”,寓意明年硕果累累。刚叉下的柿子柿皮是紧绷的,拿去洗一洗,连皮吃。这时的柿子没有入口即化的口感,味道却更加丰富、耐人寻味。吃得多了,口中便有丝丝涩味,所以大人们一般是不让孩子多吃的。
说起柿树,我小时是经常在下面玩耍的。在河边找几块小石头,就能在柿树下摆玩好一会儿,玩累了,就站在一旁看远山的风景,看灿烂的阳光在路边撒下粼粼光斑。秋天一到,柿树上结的果实多了,密匝匝的,橙红的颜色衬得天空都亮了几分,隔着好几十米就能看见这些明晃晃的灯笼。鸟儿也相跟着来了,外婆就让我拿一根长杆在半空中挥舞。想来,我倒也是做了这柿树的保卫者。
一年冬天,一家人和两位叔叔去某个小镇。路上看见了两棵柿树,树上的果实个个饱满,颜色也是比外婆家的要艳丽得多。一行人停下,想买点带走。下车后,敲开一家农户的门,向一位老伯说明来意。老伯看看柿树,眉头渐渐舒展,扶着门框说:“行,你们自己叉吧,这柿子好吃得很,多带几个回去尝尝。”老伯的话语像是在我心中慢慢生起一团暖融融的篝火,悄悄地、不经意地溢满全身。原来这柿子,就是一份乡情啊!
每逢秋季,万木凋零,但我知道老家的柿树依旧会红灯高挂。树下有位老人,看着那红彤彤的“小灯笼”,肯定会在想:我那馋嘴的孙女要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