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又一次经过村口,只是这次给我量体温的人变了。我往村口中红色的帐篷里瞧了瞧,只见老村长倚在一张木椅上正打着盹。他还是穿着那件破旧的军大衣,戴着个防病毒的医用口罩,掌中却仍握着支体温枪。晚霞似乎还在吞噬着空气中残留的余温,凛冽的风让人直打寒颤。老村长只好半醒着把他的军大衣往里拉了拉。
老村长已经八十有余,当了十多年村长,大家都对他敬爱有加。年末,一场突如其来的抗“疫”战轰然打响。似乎顷刻之间,我们原本的世界换了模样。热闹,被无情地隔离在新春的前夜;欢聚,一夜之间被病毒贴上了封条。大街上刚挂的灯笼孤独地随风摇着,人们看不清对方的面孔,留在瞳孔的,只有口罩之后那双茫然的眼。将近年三十,随着上级的一通电话打进了老村长家里,正在忙着年前工作的老村长便赶紧放下手上的活,迅速转战到抗疫情的工作中。
老村长干事很利落爽快。第二天一早,老村长披上他的军大衣,戴上口罩,就独自开始制定对抗疫情的方案,听说了村里有几个刚从湖北回来的年轻人,他二话不说,就找来几个村干部,一同接送了他们,还安排了附近旅店的几个最好的房间,亲自连上电线,装上电视。好让他们能在这封闭的房间内感受到一丝家的温暖。他还拿起了话筒,在村里的广播中苦口婆心地警告人们出门戴口罩,勤洗手,不吃野生动物……一天多次不停地重复着,直到广播那头村长的声音逐渐沙哑,他才愿意换上另一个人。他还组织了村里的几个青壮年,在村中的各个出入口派人检查,但他心善,不愿看到年轻人在寒风中吹几个小时,于是他又给自己加多了一份苦差——值守路口。
老村长一辈子没什么积蓄,却一直在尽力地帮助他人。疫情爆发后,他一个人在附近药店买了几百个口罩,免费发放给村民。他知道巷尾的罗婆婆生活贫苦,就天天带些蔬菜肉类去看望她,有空还会陪罗婆婆聊天,像个孩子一样惹她发笑。
老村长如座大山般守护着这条村子。在这场暴风雨般袭来的疫情背后,更有无数像老村长一样的人正在坚守着。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病毒可以阻挡我们的距离,但却阻挡不了我们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心。
清晨,当我再次经过村口,昨晚坐在那张木椅上的人已经离开了,但村中的广播里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