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客厅里,电视上的女主播一脸严肃地报道着这次的疫情,越听越让人生畏。
我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拖鞋哒哒哒地冲到阳台,想抓住一点春天,不料却只有那单调到只剩泥土的花盆迎脸强笑。几天前埋下的种子仍不声不响,真是无趣到春节里种花呢,我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盼啊盼啊还是没有盼来春天。
我百无聊赖地向外望去,今天的天气依然天真地好,但街道比往日更冷清,连鸟儿也不叫唤了。一些压抑不安的情绪从形单影只的行人脸上浮现。这会儿我不经意瞅见近处一家三口穿得严严实实的,迎着寒风乐此不疲地打着羽毛球,这倒让我觉得好玩得很。凛冽的风抚过我冰冷的脸,又匆匆奔向远方。
远处的薄雾萦绕着青山,柔情万种的水不知要去向何处,见此我倒也尝出了几分缥缈温润的美感。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再看,却发现山只是山,水亦只是水。近处偶有几点亮眼的颜色,红的黄的紫的,零星的小花倔强地从草丛里探出头来,似乎就只有这几朵不谙世事的花在无忧无虑地嬉闹着。近旁那鲜红的标语格格不入,但令我莫名踏实。
我眯眼细看:“防控疫情,我们在一起。”
但这样周而往复的日子还要多久呢?春天还有多远呢?我不由得长叹一声,看了看死寂的花盆,起身想回到房间里。路过客厅,字正腔圆的女主播还在侃侃而谈这次疫情,滚动字幕里关于疫情的数据触目惊心。
“……据悉,蒋金波医师在疫情一线连续奋战十多天,因劳累过度突发心梗,经抢救无效殉职,时年五十八岁。”
刹那间我脚步顿住,怔怔地回头,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惊悸不已。沙发上的母亲哎哟哎哟地叫,小脸皱成一团,又喊住我:“这次疫情真的太可怕了,多少人奔赴前线为国家做贡献就这么没了啊!像这个蒋金波医师,太可惜了!”
“是啊,春天来得好慢。”我神色不安地说。
新闻里,行色匆匆的白衣天使们脸上的坚毅烙在我眼底,他们眼中的炽热似乎昭示着春天的来临,紧紧簇拥着我的心。当我看见一位高龄患者一字一语地向医护人员道着感谢的画面时,我轻轻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可那些累倒了的可敬的人儿脸上却有掩不住的疲惫,于他们而言,这是一场难打的仗。但他们不能后退,因为春天还没有来到。
他们是谁?是儿子,是女儿,是妻子,是丈夫……但他们更记得,他们是华夏民族的子民。如今疫情当头,来势汹汹,他们在万家灯火中砥砺前行。这条路很坎坷,他们勇往直前。但他们也从不是孤身一人,我们一直在他们身后,我们在一起防控疫情。
盼春,我们在盼春,他们想把春天带给我们;盼春,他们也在盼春,我们也想送他们一个春天。疫情好像那不见动静的花盆,似乎坚不可摧,但希望的种子一直伺机而动。它们也许正在跨越春天到来之前的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但我们已经感受到她了,不是吗?
寒冽的枝丫不见春意,它仍在冷风中摇曳盼望着一个春天。不过它并不孤独,因为此刻也有跟它一样的树枝,正渴盼着一个春天,它们来自同一棵树。此外这片森林里还有许许多多跟它一样的树,在这寒气未减的冬天热盼一个春天。
恍惚间,我似乎看见那安静的黑土中冒出了好几个嫩绿的尖尖,它们自豪地嬉笑着:
“嘿,我们来了。”
那小小的芽一下子触动了我的心弦,我小心翼翼地靠近这份春之答卷,生怕惊动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