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生于林,游于山,与阳光为伴。云雾灭而日光生,云雾生而日光灭路边的藏族民居由暖色逐渐跨入冷色,耳边仿佛响起了悠长的钟声和庄严的祈福,写有经文的彩旗扎在山坡上,迎着寒风簌簌舞蹈。不知冰霜是否会冻翻旗面,不知野火是否会使经文付之一炬,但结果,好像总是让信仰,回归自然。藏民相信肉身、灵魂可以分离。肉身可任其幻灭,但灵魂常驻于宇宙天地之间。他们一生的虔诚却是为了失去生命后,未知的来生。从没有人告诉信徒,佛到底是何种境界,从没有人告诉朝圣者,布达拉宫到底是怎样壮观。然而信徒愿呈上所有家产,换活佛一次摸顶,朝圣者不惜生命,换幻灭后的永生。有人说藏民是最幸福的人,他们眼神和谐,荡漾的是平静。他们向往永生却崇敬自然。他们满怀憧憬,三步一叩地摸向未知。他们无惧贫苦孤独,甘愿在乱石寒雨中于山为邻。
立在公路边,绿色的草铺满视野,云雾触手可及。贪婪地吸气,湿润的水汽直入心灵。想融进云雾里去,绒毛似的草趴下又站起,脚底有陌生的触感,前方被云遮掩或朦胧未知,却在一瞬间没了恐惧,冲下山坡与云有一样的速度,它漂浮在蓝天,我奔跑于绿地。风像冰凉的丝绸一般拂过脸庞,撩起衣襟,阳光若隐若现,衣衫却已半湿。突然的剧烈运动让大脑和胸口,针扎一样疼痛。却在这一刻获得了灵魂的解脱。以前、现在或是未来都化作热气,飞向了天边的云里。止住脚步时,才发现“朦胧”里又是另一处高坡。
总是对未知充满恐惧,每走一步都在犹豫、迷茫,无所适从。或许正需要意识一刹那的空白,不惧灭亡地奔向未知,即使知道自己做不成阳光,也尽力驱散阴霾。奔跑的那一刻全然不顾失败或灭亡,反倒是疼痛后淋漓尽致的舒放,让我的唇沾到了“生”的滋味。幻灭的那一刻,定是万物碎散,凌乱得像夏夜繁星,但星终于会汇成河,在天地间永恒地闪耀。
藏民支起的彩旗定会幻灭为尘土,他们的肉体后消逝在大地,可他们的信仰与精神得到永生,敢于幻灭才可得永生。
总认为日光云雾一生一灭,可当阳光下沾湿衣角,日光晦暗却视线清朗时,才发现万物都在玄之又玄中幻灭而生,所幸轮回,天暗又明,幻灭创造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