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总是睡不踏实。因为第二天的竞赛,一会儿怕起晚了,一会儿担心竞赛题不在自己准备的范围之内。于是频频翻动身子,被子里随之灌入丝丝凉气,欲睡不能。
闭着双眼,似睡非睡,外面一片寂静,风声、鸟声都消失了。朦胧中,已经是凌晨了,我这才有了点睡意。隔壁房间传来隐隐的声音,我想睁开眼睛一探究竟,一缕光挡住了我的视线。揉揉眼,哦,妈妈的起床时间到了,我还没有睡着呢。于是强张开嘴,迷迷糊糊地问:“妈,几点了?”“还早,睡吧。”四点过十分,我看清了墙上的钟,也彻底清醒了。索性爬起来,反正那冷被窝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正是春寒,凌晨这股寒意更是了得。我哆哆嗦嗦地走出了房门,来到院子里,妈妈闻声为我打好了洗脸水。虽然冒着热气的开水足以融化这凌晨空气中的霜寒,但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就不好受了。霜寒无情地从我的手上掠夺那仅有的温暖,我打了一个寒颤。妈妈赶紧把我拉到灶屋,灶膛里的火星星点点的,还没有完全烧旺。妈妈总会在我起床前几分钟生好火,这是我第一次起得这么早,显然打乱了妈妈的节奏。她手忙脚乱地把火生好,又匆匆地到院子里忙活去了。我靠在暖烘烘的灶炉旁,望着那红红的火焰,偶尔抬头望望天空,还是那么黑。妈妈忙碌的身影不是从灶屋的窗前掠过,不知怎么的,坐在灶炉旁的我还是忍不住哆嗦。
启明星终于升起来了,我心里抱怨着时间过得太慢。妈妈终于停止了忙碌,搓着手坐到我身边来。霎时,一股寒气令我屏息,一块冰一样的东西挨近了我……
这是妈妈的手吗?血液怕是冻住了吧。我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想把心底的热传给她,把她手上的冷吸过来。妈妈是个地道的农民,对我这样的表达方式还有点不习惯,傻傻地笑着想把手抽回来。我紧紧地握住,同时用怜爱的目光凝视着她:白发、皱纹,太多的劳累与沧桑,刺痛我的双眼!
哦,想起来了,想起了无数个这样寒冷的,没有火,也没有我坐在她身旁的凌晨。自从我开始上学,因为学校离家远,妈妈每天都是凌晨四点起床,给我做早饭,给我烧洗脸水……一切忙完以后,再叫我起床。从一年级到小学毕业,六年里,两千多个凌晨,包括比这个更冷的凌晨,妈妈都是这样度过的吗?
两千多个凌晨四点都燃烧着的母爱的火焰,照亮我的双眼,温暖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