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乌篷船,随着富春江的碧波缓缓摇曳下去,一帘翠绿的江水如幽梦一般徐徐展开,耳边有风的暖言细语,小声叮咛。身心仿佛也随着微微晃动的小船荡漾起来,只恨手上无一把瑶琴,手中无一支柳笛,唇边无一片细叶。让乐音和着内心的愉悦悠然浮在如新镜一般的江水上。富春江的秀丽温婉是易碎的梦,让人不敢大声出气,惟恐冲撞这幻境一般的景。但不同于这柔媚,那金黄的麦浪也沉醉着夕阳的笑靥,那停栖在电线上的麻雀双双依靠,似乎是藏于厚土中急于喷薄而出的能量。
农家的悠闲自在,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更多的是一份淳朴、自足和详静。
时间在农家是一艘晃悠悠的小船,慵懒地眯着眼看着过往匆匆的人群。清晨农间的天呈着蓝灰色,天空中游移着不定踌躇的淡云。一两点遗漏在将消未消的夜的眼里,透出被遗忘的凄凉和寂苦。你透出哪一层薄薄的云天,是否窥见那放射的光线。忽然,远方传来一声清脆嘹亮的鸡鸣,接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农间依稀有几丝淡黄的灯光透过薄薄的帘幕发散进夜空中,微微偷着倦意的气息。假若你躺在“咔吱”响的木床板上,侧耳倾听。是否有拖沓的脚步声微弱地响起,接着是几声清脆的金属叩击地面声,震得地板嗡嗡的响。紧接着是布料摩擦声和门被“哐当”扯开的撞击声。一股属于夜的清凉仿佛通过黑暗中隐隐散发微光的水泥地顺着床脚攀援而上。它那么坚持,那么执着,让你忍不住接受它。于是你一个激灵,飞速地套上衣服,急急地撸上鞋子,踉跄地走出门去。
农间清晨的寒意带着侵犯性的附着,你摸摸脸,已有些凉湿。田间的风掠过麦浪,掠过猪圈鸡圈,掠过还在睡梦中的人家,钻进你的鼻子。田埂上,你依稀看见有狗尾巴草随风摇摆着孱弱的身子。你细细踩着脚下厚实坚硬的土块,左右留神。你在朦胧的月光中仿佛看见金色麦子的抽穗,仿佛听见黄色玉米的拔节。
初秋的乡间是微凉的,你仿佛听见肌肉因对寒冷短暂微微收缩的细小声音。你向前望去,田埂一直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左右两边的麦浪在风中咔吱咔吱地伸展因意义而休息被凝住的坚硬骨骼,它要向前面看去向太阳的方向的看去。没事啦,伙计,开工吧!你仿佛看见那麦子敦厚的笑容,尽管它被麦穗覆盖,尽管你看见它身上有虫子蛀过留下光荣足迹的黑痕,尽管它在你的审美观不一定美丽,但它的乐观精神让你不得不佩服。它仿佛举着土黄色的脸,信誓旦旦地立志把腰直下去。虽然有一天,它会被一把火烧至灰烬,可你还是得承认它“愚公移山”的精神。你会心一笑,朝旁边一瞥,一看见那个佝偻的背影,戴着硕大草帽的身影。灰色的单薄布衫被风吹起一个叫。你专注地看着他一下一下用力地挥着锄头,他的佝偻他的老瘦似乎变成了刚刚在你眼前幻化的麦子模样。
不知什么时候,那光的射线已经将灰云击得粉碎。你看见周围都笼罩着淡淡的曙光。有人已远远从后方来。那人赤着膊,系着一条洗的发白的布裤,皮肤黝黑。他的身后跟着一头硕大的水牛,慢吞吞地从你身边经过。他忽然划了一支烟,叼在嘴边,吐出一团团烟雾。你看见远方飞来几只麻雀,它们小小的身影恰好被这淡淡的白色气体掩住了。
天空的颜色仿佛被浸在红光中,雪灰色的的云块洇染了胭脂的颜色。你不知不觉中鞋子已经被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于是你赶紧拾这一路的金光赶回住处。
小麦初阳胭脂天,朝辞晨露话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