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一篇文章最有利的位置不过其开头和结尾,尽管我非常不情愿放弃这最好的阵地,但出于对真理的渴慕以及所论述问题之重要性,今天,我不免遗憾地把它出让给我最钦慕的人——拿破仑和歌德。
“我的老天,如果两三年前有人对我说,命运安排我去打败拿破仑,这个令整个欧洲闻风丧胆的巨人,我会直接把口水吐到他的脸上。”俄军将领库图佐夫,在拿破仑入侵俄国之役中,以烧掉莫斯科的代价取得胜利后说道。对于拿破仑的威名,即便是那些曾经战胜过他的人也不免心存忌惮,他曾经说过:“世界上有两种力量最为强大:一种是思想,一种是剑;长久看来,思想战胜剑。”
歌德则从语言学的角度上给出了他的答案,盖其言曰:“并非语言本身有多么正确,有力,或者优美,而在于它所体现出来的思想的力量。”
“天马行空”的“法才”,一直有个解不开的死结:散漫。但在拿破仑的麾下,他们又为什么成了一支威震欧洲的劲旅了呢?答案在于——思想。这一点,即便拿破仑战败于滑铁卢被幽囚圣在赫勒拿岛上度过其残年时,亦对其认识无比清楚。他曾感慨说:“我一生大小四十余战胜利的光荣被滑铁卢一战给抹去了,但我有一项功绩是永垂不朽的,那就是我的《法典》。”
当谈到他的战功时,他不无遗憾——“被滑铁卢一战给抹去了”,但当谈到包含其思想的《拿破仑法典》时,他的内心却充满了自豪。
回顾漫长的历史长河,什么样的人才能在其中永存璀璨?——不过是那些携其思想的人们罢了。
“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越是日新月异,不断增长,那就是我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则。”——康德是以永生。
“登高岸而濒水伫观舟楫颠簸于海上,不亦快哉;踞城堡而倚窗凭眺两军酣战于脚下,不亦快哉;然断无任何快事堪比凌真理之绝顶,一览深谷间的谬误与彷徨、迷雾与风暴。”——培根是以永生。
“当我走出囚室、迈过通往自由的监狱大门时,我已经清楚,自己若不能把悲痛与怨恨留在身后,那么我其实仍在狱中。”——曼德拉是以永生。
“扼杀思想的人,是最大的谋杀犯。”——罗曼·罗兰是以永生。
……
那个曾经因为一句“山不走到我这里,我就走到他那里去”穿越几千年时空而使我们铭记的亚历山大,在远征波斯之前,把自己的牲畜、奴隶,当然还包括其土地尽皆分于众人。他的一个部下不解,问他说:“伟大的统帅,您把一切分于众人,把什么留给自己?”亚历山大回答说:“希望。财富分予众人,希望留给自己,它能为我创造无穷无尽的财富。”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战功与威名尽皆赫赫的人,在其33岁从印度河流域撤军回马其顿途中因为高烧不退不治身亡前遗令其部下说:“我死之后,在我的棺木两侧各开一个孔,让我的双手伸出棺外,以示后人:我虽终生征战,但却仍将两手空空而去。”但为他所未曾意识到的是,正是凭借着他临终时的思想,他获得了永生。在一次出巡返回的途中,他曾派随从前去询问正在一根管道里晒太阳的犬儒学派创始人——第欧根尼:“有什么是伟大的皇帝可以帮助到你的吗?”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第欧根尼回答说:“您挡住我的阳光了。”这让这位年少气盛的统帅羡慕不已,以至于回到他的王宫后,不无感慨地跟他的随从说:“如果我不是压力山大,我宁愿是第欧根尼。”
什么是思想的力量?借助于语言的载体,不但使其自身,而且也使那个创造了它的人,穿越千年、万年,乃至于千万年,在人类灿烂的文明星河中永存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