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旧屋许久了,如今,它正像当初陪伴我们一样,陪伴着从老家投靠而来的表姐,
今天,终于可以与老友重聚了。
踏着那熟悉的破旧灰暗的楼梯,六层,那扇深绿色的大门,门边仍然挂着那只生了锈的奶箱——一切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熟悉。
进了门,我惶恐了——这还是我以前的那个家吗?除了那份仍然挂在墙上旧挂历,我几乎认不出来了这老友。
表姐让我们在那崭新的,与周围的陈旧格格不入的皮沙发上坐下,虽然比以前的实木沙发舒服多了,却仍让人不踏实——我起身,想找到儿时的痕迹。
在客厅,低头,便见到了那“千仓百孔”的木地板,一个个黄色的伤痕,与那深红的木地板本不相称,但伤痕多了,倒成了一种装饰,让人以为是刻意为之。
这是我儿时的第一个痕迹,还记得那时的我,拿了阳台的晾衣架,在客厅里挥舞着,想着像孙悟空那样降妖除魔——而我却不是孙悟空,铁质的晾衣架一次次从我手中滑落,投入木地板的怀抱,同时给它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疤。
独自徘徊在空荡荡的客厅,蓦地注意到了那还未摘去的挂历,灰尘啊,无情地落在了岁月的载体上,不留任何情面,掩住那些已经流逝的时间,令人难以忘怀的岁月,让人沉溺在新居的惬意欣喜中,得新欢,忘旧爱。
不由得伸出手,掀起挂历,一个个用圆珠笔画出的杂乱无章的黑洞映入眼帘。它乱,用无章法的线条勾勒出孩子本不该有的心之乱;它狂,用疯狂的笔墨渲染出年少轻狂;它无情,用无法抹去的墨渍洒在洁白的墙壁上,犹如在绝色少女脸上涂上了雀斑。
那是我小学三年级时的涂鸦,仿佛是觉得墙壁太单调了,想给它上点色,于是便留下了永恒的印记。
该走了,我放下挂历,收拾整齐,与表姐道别。
走出楼道,我不由自主地回眸,只见那小楼,夹在高楼大厦之间,略显破旧,格格不入。爸爸说它快要拆了,我鼻子一酸,不忍再看。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降生于斯。在这社会迅速发展的时代,城市建设日新月异,一切都在变化,唯有那蓝天与这旧屋,依旧存于我心,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