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个梧桐树叶静静飘落的季节离去了;但我知道,你的爱,未曾枯萎,冥冥之中,你一直守护着我。
——题记
那天,你还是离开了,离开得悄无声息。我发了疯一般叫着你的名字,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但终究没能唤醒你。我,一个人,在那个注定无眠的夜,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没过几天,阿嬷,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我最亲的人,被送进了火葬场。火葬场的炉门前,棺木是一只巨大而沉重的抽屉,缓缓向前滑行。平生第一次,我没有想到可以站得那么近,距离炉门也不过五米。那天,雨丝被风吹斜,飘进长廊内,我掠开雨湿了前额的头发,深深、深深地凝望,就像儿时那个一直在后头张望着我的背影愈来愈小的你。无尽的悲戚中,我知道,这一回,是我对你的最后一次的目送。
就在过年时,那个叫着我乖孙的阿嬷还与我亲密交谈着。我说,阿嬷你一定会长生不老的。你只是宠爱地揉了揉我的头发,笑了笑,不断念着“乖孙长大喽”!我突然感到,那时你说话的声音特别轻,轻到像一根羽毛,似乎随时都会随风飘走。记得那一刻,我的心无来由地一阵悸动。
记忆中的你,有时总是孤零零地在椅子上打盹,下颌扁扁地垂在胸口,而交叉的一双枯手上缀着暗斑,灰白稀疏的头发被微风轻轻吹动着……每次看到那样的你,总会忽然惊觉:原来阿嬷已经那么老了。
那天,天空忽然下起了雨,正是你逝世的第五天。我撑起伞,走进雨中。伞的遮围太小,雨逐渐打湿了我的鞋和裤脚。步履沉重地来到你的屋前,我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想,那扇门一定很沉、很沉,于是,我将整个身体倚靠上去,门轴终于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声,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低低的、沉沉的。
我细细地整理着你的遗物,发现大多是我儿时的玩具、书籍。灰尘将它们湮没在时间里;而你,将它们存留在你的年轮里。我想起,儿时,无论走到哪里,我都紧紧地牵着你的手;我想起,儿时,下雨天那个总是斜着撑伞刻意为我遮挡的你;我想起,儿时,那个自己舍不得花一分钱,却总为我买零食的你……
世上只有一个这样的阿嬷。
细雨打在撑开的伞上,我早已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雨。但是,阿嬷,我答应你,当明天的第一轮旭日升起时,我会带着你的爱,好好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