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没有贵贱,万物皆有灵性。向每一个卑微而不平凡的生命致敬。
——题记
夜,漆黑的夜,月色倾洒在你身上,似钦赐的罗绸照亮了一片昏黄。曾几何时,你不知多少次闯入别人的梦乡,用那清脆嘹亮的歌喉招来童年的过往,送走忧伤;多少次与夏日的骄阳为伍,为往来的行人添增一分酷热与急躁;曾几何时,你坐在墨客窗前高唱,在骚人笔下佯狂,或舞动跳跃,或盘若翁石,时时发出阅人的声响,却时隐时现,踪迹难寻。
初次见你,是在院中的池边,骄阳的烈火炙烤着你坚硬的外壳,但你好似视而不见,依旧挺着胸膛,声嘶力竭的嚎叫。树影晃动,叶下人声鼎沸,嚷叫着的喧嚣与浮华撩动的夏。你缓缓低下头,俯视这一片疮痍,振了振翅,飞走了。儿时我会常常入梦,梦到你我结伴,独守窗前。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你一样,成为一只能在广袤天地间翱翔高歌,无拘无束的蝉。
你是个孤儿,生来如此,仿佛命中就注定着孤独。那年初秋,你破茧而出,头一次张望这新奇的世界。深吸一口气,享用这一口新鲜去犒劳那沉睡了的一生,不料眼目所及,尽是一片血雨腥风。你艰难地睁开双眼,日光似被蛇毒浸泡过的剑刺入双眸。你看着同胞们的断壁残垣,身躯开始微微颤抖,大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即使斌尽全力声嘶力竭也毫无回应。你饥寒交迫,身体开始微微僵硬,你知道,你必须走了。
地下室里的生活是昏暗的,昏黄的竹影倒映着你苍老的面庞,就连悲伤的泪水也早被岁月榨干。一个被上帝遗忘了的角落,又有谁还会怜悯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逐渐淡忘了一切,记忆也慢慢凝滞。恍惚间几番春夏秋冬周而复始,你一层层剥下你的骨肉,换上了华丽而坚硬的新装。一个明艳的清晨,你最后一次坐在窗头,一手捋着早已修剪别致的胡子,一手轻轻抚摸这坚硬而温热的床,如初恋般温柔,春光般明媚。
四载暗无天日漫长的等待,换来了阳光下不到一月的高歌。天地之大,你又仿佛四海为家,花前月下,柳畔松傍,无一不能听闻豪迈战鼓隆隆,响彻天地的回荡。最后一缕夏风吹过,秋日的寒霜冻结了那刚刚萌发的梦,随千万红叶的飘零,一起回到了大地的怀抱。
这世界你来过,可谁又会记得?风不会,他已见证了太多蝉虫的陨落;树不会,只因他有太多子子孙孙自顾不暇;白云不会,他还有太多世间美好等着欣赏……
万年之后,你在一群化石坑里被发现,一群人举着手电,小心翼翼地带你出来,被放到了博物馆的展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