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高榆柳疏,霜重梨枣熟。”
初秋,拣一只极好的雪梨,洗净切块,放一大把冰糖入盅慢炖。自我幼时,但凡有感冒咳嗽,姥姥就给我炖一盅冰糖雪梨,我欢欢喜喜地喝下去,再去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准保就好了。可真是药石无医,唯有雪梨。
我一直特别喜欢看姥姥炖梨,姥姥可以将梨皮削成整条,褪去嫩黄的外衣,露出了水灵灵的果肉。姥姥熟练地操刀,并刀如水破新梨。四四方方且大小均衡的梨块宛如白玉,和水晶般的冰糖经过文火细炖,双双化作浓香清甜的冰糖雪梨。轻舀一勺软烂的梨肉,再浅酌一口甘甜的梨汁,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满足感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年年长大,如今我已经成为一名高中生,开始了我的住校生活,也逐渐和住在另一个城市的姥姥暂时分别。前不久正值换季,我还没有完全适应高中的快节奏生活,成日起早贪黑,又不大会照顾自己。在一场寒风过后,很悲催,我感冒了。那几日,我整日地咳,夜里吵得舍友们辗转反侧,我心里过意不去,也无计可施。
无奈之下,我只好向家人诉苦。万万没想到,得知我生病的姥姥坐了几个小时的大巴车赶来学校。当时正好是小周探亲,校门口人山人海。我老远就望到了姥姥瘦小的身影,她苍苍白发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我强忍眼底的酸楚连忙跑了过去。姥姥笑着递给我一只保温杯,低头一看,呀!竟然是我日思夜想的冰糖雪梨!我抬头迎上姥姥关切的目光,和数月未见却在我梦里心中时常浮现的姥姥对视着,不由得眼眶一热,泪水几欲喷薄而出。隔着一道铁门,姥姥进不来,而我也出不去。
“肯定是你这个小坏蛋晚上不好好盖被子,一定要记得穿厚衣服!拿着,姥姥给你带了药……卡里缺不缺钱?水果和牛奶带的还够不够?”我眼瞧着姥姥一边嘱咐我一边落泪:“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我的宝贝儿要好好学习,有事一定要给家里打电话。”
我连忙一一应着,还没有来得及问问姥姥的身体好不好,我就得马上回宿舍了。我朝着姥姥说了好几声“我走了”,也没舍得迈开腿。终于还是姥姥决定,让我先目送她离开。看着姥姥蹒跚的脚步,我知道,她不忍回头。那一刻,我蓄势待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肆无忌惮地在脸上流淌。
回到宿舍,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冰糖雪梨,还是我记忆中小时候的味道!我趁着余温将一大杯冰糖雪梨一饮而尽,盖上被子以后我却彻夜难眠,枕头上留下了大片的泪痕,唇齿间却是难以忘掉的甜和暖。
长大了才发觉,原来医好我的不是冰糖雪梨,是姥姥那绵如冰糖雪梨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