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习习吹过,树叶簌簌落下。韶华易逝,我对故乡渐渐不再熟络,甚至说有点陌生。
老家门口有棵参天的泡桐,枝叶繁茂,不能合抱。每每春寒料峭,光秃秃的枝干上便吐露一串串的小花苞。自上而下呈伞状,从绿色被春风吹成淡紫色。不浓,紫得朦胧,中间稍稍带些白。像极了紫藤萝,只是略大些。等这些花苞开绽的过程是无尽的期待。我和爷爷时常站在树下,阳光温柔地透过那些花儿的罅隙打在脸上,很是暖心。花上的鳞粉熠熠闪光,空气中氤氲着丝丝甜香。有的花儿开败了,随风落下,爷爷总小心拾捡,放在树遒劲的根附近。这样一来,花儿便安了心。
春末时常看见奶奶大叫着赶鸡,伴着尖细的,老太特有的声音,人听了不免有些烦躁。母鸡一到这时好像着了魔,眼睛微闭,露出眼白,张开翅膀,任凭枝条抽打,一动不动地孵在蛋上。奶奶没辙,只好一把抓起,拿走了蛋。奶奶之所以不准它们孵小鸡也是有些原因的。一是我这个宝贝孙子每天吃蛋,二是这些小鸡即使破壳而出一般也是活不长的,只是白费工夫。诚然,我有时确是很同情“痴鸡”。毕竟传宗接代是动物的本能。只是要习惯在奶奶的骂声中起床了。
却说,家乡之前随处可见芦苇荡。本是很繁茂的,一到端午就遭了秧。奶奶们娴熟的手法采下宽大、肥厚的芦叶,翠绿的,背面还有一层白色的小绒毛。可怜的芦苇一下稀疏了不少,不过,我知道不过多久,它们便又会郁郁葱葱。端午当天,挨家挨户都可闻见艾草与粽香。几个奶奶分工明确,有洗芦叶的,包扎的,灌米的,烧火的……不要一会儿,筐里全塞满了粽子。所谓人多力量大,也正是这个道理吧。最后放锅中蒸两个小时,不忘扔几枚鸡蛋,这个家便充斥了芦香。
而要说真在耳畔回响的,不得不说仲夏的蛙鸣。夜色降临,皎皎月光洒在田间。霎时,乌云挡住了月亮,随之而来几个沉闷的雷鸣。暴雨过后却又放晴了。空气湿润而清新,可谓沁人心脾。这时,阵阵蛙鸣响起,毫无征兆的,且此起彼伏,闹得人无心入眠。从某些方面来讲,我很佩服蛙的毅力,可以一直到天明。清晨,我漫步田间,脚底踩着松软的泥土,发现泥塘里溅起一片片涟漪,是蝌蚪。这些小生命深知自己必须快快长大,若连续几天没有雨,它们准会干死。
大脑偶尔的放空,睁着失神的双眼,我都会想起过去。每一幅画面好像都变成了一个音符,串起一支歌,静静聆听,便会体味到朴素的美好。而现在,泡桐在爷爷去世后被砍了,鸡早已不养了,鸡舍也拆了;芦苇荡被征了盖商品房;就连粽子也在街上买了,没了从前的滋味……
也许过去美好的种种也只好在记忆里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