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倾泻,阳台上的花在和煦的日光下绽出几朵笑靥,又羞羞地照进屋子,在奶奶的白发上旋起彩色的光晕。我望着奶奶佝偻的身影,正无比艰难地踮着脚,想把衣架挂在高悬的长杆上,她的个子本就不高,背也已弯成一把弓,长杆挂得并不算太高,可她怎么也够不着,她的头努力向昂着,鸭子一样伸向前去,她的小脚,一踮一匍匐。
看着看着,我突然感到自己被重捶击了一下,眼前又不禁浮现出那天,奶奶的那个小动作……。
那是去年冬天,我缩在书桌前,一边用冻僵的手抖抖嗦嗦着应付着一道道寒假作业,一边撕咬着嘴边干裂了死皮。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厨具的碰撞声,望向厨房,见奶奶点着灶上的火,不知在干些什么,只是隔着一道玻璃门,都能感受到里头的温暖,便跑了去凑热闹。
拉开门,果然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像个热情奔放的孩子突然撞进我的怀里。我兴冲冲地挤到奶奶旁边,见锅灶旁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个个粗细机同,白白净净的东西,欣喜地叫:“哇,奶奶,你要炸春卷啊!”奶奶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瞧把你馋的。”我呵呵着憨笑两声,不说话,只是挨着奶奶。她有些缓慢地将一个个春卷夹入锅中,锅中的油发出滋滋的响声,奶奶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挡在我面前,轻声道:“小心,别被油溅着。”我望了望那只挡在我面前的胳膊,有些哭笑不得,我好歹也穿着棉袄,怎么怕被油溅到呢?刚想笑,却愣住了,那只胳膊坚定地横在我面前,撸起的袖子使奶奶的皮肤裸露在外,却丝毫不担心200℃油的灼热伤到自己。我鼻子一酸,眼睛一热,眼中似下起了大雾,被转头的奶奶撞见,急忙用纸巾替我拭干眼角的泪,接着内疚地说到:“乖乖,被油烟呛到了吧?真对不起,都是奶奶不好。”我听后,眼泪更是大串大串地流,弄得奶奶手足无措。
拉回思绪,奶奶站在长杆下,手中握着衣架,青筋纵横,如老根盘结,她不知所措地站着,反复念叨着:“这人到底怎么啦?”怎么了?奶奶老了。望着她,我心疼了,跑上前去,“奶奶,我来帮你。”我微微踮起脚,轻轻松松就把衣架挂上了长杆。
奶奶冲我呵呵的憨笑两声,就像当年那个看她炸春卷的小馋猫,她缓缓走回房间,突然一个趔趄,好在我即时扶住了她,就像当年那个将胳膊挡在我面前的老人。
我不会忘记那只撸起着袖子的胳膊,仅管它几乎不起任何保护作用,仅管它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它的确谈不上伟大,却在一个懵懂的女孩的心底,架起了爱的彩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