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图书馆出来,妈妈给我打电话,叮嘱我去五洲接弟弟放学,我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夏意漫过小城每个角落,树木葱茏枝桠疯长,却总挡不住烈阳。我就这样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迎着人潮往前,因为不熟悉路,而且天生方向感差,所以我开了导航,防止迷路。
总算是及时到了弟弟补课的地方。我暗暗松了口气,步伐轻快地走进去,却猛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这里三层楼都是辅导机构,上哪找去?这下好了,我平时就对我弟不闻不问,只模糊地记得他要补课,却从未细细过问。唉,失算了。
二楼还是三楼来着?具体地点妈妈告诉过我,我却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只好一家一家地找过去。对于一个路痴来说,这么大点地方已经很要命了。急促的步履,踏上每一块焦灼的土地,有时还小跑起来。我拧着眉头,紧抿着唇,匆忙地寻找,无奈地迷失。这时好多孩子都放学了,他们都有家长牵着,笑闹着回家,而我弟弟还焦灼地等待,他会乱跑吗?到底在哪呢?刺目的阳光蹦蹦跳跳地挤进窗缝,让人睁不开眼,我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快急哭了。在这方寸之地,我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
这时我才回想起以前,随着我年纪愈升愈高,陪伴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常常是早出晚归,一天见不了几次面。偶尔他想亲近我时,我总以忙为借口,不耐烦地赶他走。他的情况我越来越不了解,关系冷淡得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原来我已经在他的世界里迷失已久了。
在山重水复之时,我无力地倚在墙上,不抱希望地回过头,却发现寻觅已久的教室就在身后。来不及思考,我飞奔过去,他一个人等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通红的眼圈里满是委屈,仿佛在埋怨迷路的我。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是阳光晃花眼了吧?千丝万缕温柔酸涩的情感,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纠缠,升温。内心惊涛骇浪,表面却波澜不惊地说,“找到你了”。那一瞬间,我背过身去,没让他看见我眼角的湿润。
“走,我们回家”
眼前这个孩子长高了不少,和更久的以前不一样了。时间在不经意间抹去许多,让人怅然若失,迷途上踟蹰难行。幸运的是,我摸索到了温暖的方向。可以在阳光下安心地轻轻牵着他的手,穿过我眼中“迷宫”般的建筑,穿过人山人海,穿过暖人心扉的七月骄阳,穿过彷徨惘然的旧时。和他一起,以后该不会迷路了吧,在街巷,在人潮,在时光,在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