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题记
春兰秋菊冬竹梅,梅兰竹菊,四君子。其竹是最带传说色彩的,它极少开花,一入花期便是一场轮回。于是,民间甚至是《山海经》都说此为不祥,我却不苟同。
青竹蔓蔓,在记忆的山中亭亭玉立。
时值八九月,正是天气转凉的时节。她漾起笑靥,突兀地闯进我们班,闯进我们的脑海。
我一愣,随即便是深深地失望,校长怎么会安排这么一个看上去完全大不了我们多少的老师来教我们语文?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样子。再说了,语文是华夏千年的文化积淀,理应厚重,可她却轻灵地仿佛下一刻便会羽化。我微皱起眉,细细地打量着眉飞色舞的她。
空气微寒,第一批嫩笋突破土层。清雅的傲竹在风中萧瑟。
十月至,相处一月有余,我也逐渐看到她一身灵气下所掩盖的稳重与睿智。她总有办法隔三差五地用些俏皮的幽默,无形拉近我们的距离。我从昔日课堂上的昏昏欲睡到精神抖擞,好像都是一会儿的事。或许是因为年轻,她与我们的相处以大朋友自居,放低姿态,平易近人。课上听得认真了,反而更容易发现她的与众不同:在文言文领域、古诗文方面的独到见解;课堂上时不时有意无意地妙语连珠;提问时探讨的口吻;蓬勃的朝气……无一例外的都成了我们喜欢她的理由。不久,她还笑意盈盈地当众在课堂上给我安了个绰号,可我看着她明眸皓齿,一脸狡黠,却怎么也没脾气。这老师,唉,真是!
竹子的清冷香气似乎萦绕鼻尖,它清幽、洒脱、虚怀若谷、枝干遒劲。
与她相处的第一个学期毫无波澜地过去了,本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可我的心境却不像从前那般淡然。
十四岁,本就是个锋芒毕露的年龄——年少气盛,自视颇高。当时我自诩语文不差,也傻乎乎地有了些美名其曰“傲气”的东西。她对我的要求越来越高,我对此有些不服气,自认这样也可以,何必尽善尽美。看着别人志得意满、一帆风顺,我表面虽了无痕迹,心中却早已隐生郁结。无人吐诉,越积越深。最后,这反而成了我偶尔偷懒时的借口。
醒悟是在又一年竹影婀娜时,青竹颀长的身姿婆娑于山间。
一天,我一边效仿《红楼梦》,戏叹自己终究不是老师前世的一滴泪,一边品读她印下的别人的佳作。忽然,我的目光被一句话所吸引,在别人看上去或许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于我,却在心里卷起滔天巨浪:
“努力的目的不是让别人看到。”
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了那片繁密的竹海。它们四年只长三厘米,但它将根蔓延了百米,以后,它将疯狂生长,苍俊挺拔。
做人做事亦是如此,不要担心你此时此刻的付出得不到回报,因为这些付出都是为了扎根,等到时机成熟,你会登上别人遥不可及的巅峰!
我陷入了沉思,突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既愚蠢又幼稚。古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可以保证老师不是在磨砺我吗?想想,这倒也符合她大智若愚的性子。愧疚不安与感动充斥了我的心田。
这就是她,沉稳又空灵,脆弱又坚强,隐忍又莽撞,成熟又天真。
竹木本以根化笋,可它却执意用生命,去酝酿,去激发,用所有精力开出世间最美的不萎的花朵。
我在期待,一年后中考。在三年漫长的策划后,茂林修竹、修竹成林,一朝花开,馥郁芬芳如兰似麝。
潇洒寒林,玉丛遥映松篁底。那时花开,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