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寂寞的秋天,萧瑟的秋风带走了树上衰迈发黄的叶子,无情地清扫着这世间里残留的温暖。
街边上,空气中弥漫着板栗炒熟的气味。“炒板栗,炒板栗!十块钱一斤,又甜又便宜的炒板栗嘞!”悠长的声音阵阵入耳,触动着我的情思,又带我回到了那一年的旧时光。
“啪”,一阵清脆的声响,伴随着丰收的讯息,那是这一季第一颗板栗落地了。
我欢天喜地地拍着小手,一路小跑到栗树下。“哇塞,果子这么多,这么大!”我欢叫着去捣醒睡觉的爷爷:“爷爷,爷爷!我要那个,那个板栗!”我不停地摇晃着他,他醒来后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在一旁不停地央求着:“好心帮我一回吧,就一回啊!”“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小祖宗!”爷爷边说边带我走到板栗树下。
这棵树是爷爷亲手栽下的,听奶奶说,大概也有八九年了吧。粗壮的树干,总是倚靠在老屋子旁的厨房边,平时总一副“推车老汉”样,可一到十月份,就忽然变得特有精神,把果子养得又肥又大!
爷爷从仓库中翻出一根长棍,站到远处叮嘱我:“顺顺哎,站远点,小心被扎着!”说着举起木棍对着板栗一顿乱打。“老汉”哪儿经得起这般折磨,干脆一抖,脱了累赘,倚在屋子前愤愤不平地看着我们。
我惊叫着冲上去,也没多想,像母鸡护小鸡一样张开手护住,一拿,“呀!”我一声怪叫。爷爷摆着大马裤憨笑道:“都告诉你扎人扎人,瞧把你猴急的!”
不知怎的,总感觉爷爷的板栗烧鸡尤其好吃。爷爷总是在端上来时,“吧唧”两下,两眼眯着,腹部向后收,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看得我口水直流。每次吃饭时,奶奶总说:“少吃点,给顺顺吃。”爷爷一副老顽童样:“我烧的菜我做主!”可他不等自己说完就给我碗里夹几块了。
时光是不停流逝的,流逝的亦如我们。在我上小学时,爷爷病危。病床前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闭上双眼,任凭我怎么呼喊,他终没有再醒来,我知道爷爷永远睡着了。可我明明还记得他叮嘱过我:“记得每年都来吃栗子啊!”爷爷您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再一次回老家,只有奶奶和她养的鸡,还有空旷而陌生的新房子,我再也看不见栗树,再也看不见爷爷。有的只是剩下的树桩和被掩埋的地上的栗壳。树桩上仅留的一圈圈的年轮仿佛有说不尽的故事,只可惜年老体衰,事与愿违。
板栗树和爷爷都不在了,可我仍要履行我们的承诺。
爷爷,我来了,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