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老屋的一隅躺着散发油墨香气的风筝,那是奶奶最心爱的东西。它生于不知名的巧手,踏着七八十年代的时间而来,你可知否?那节松垮的风筝线,曾救赎了一颗哭泣的心。
在那灰色小平房的四角天地里,我曾疯狂地向往着自由,讨厌规则,讨厌束缚。就像一只被牢牢锁住的风筝,风筝线不断,我就无法逃离。
我曾习惯于叛逆,过度地信奉人格独立,拒绝听话,拒绝批评,整日游手好闲,庸庸碌碌,老师会放弃我。同学会疏远我,也是,像我这样孤僻的人怎会有人喜欢。
但我也曾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啜泣,父母不在身边,那种望眼欲穿、望也望不见的父母的痛苦常常在角落里看着我,然后踱步回房,她知道,安慰对于我而言并不奏效。直到有一天,难得容光焕发的奶奶兴冲冲地走到我面前,那臃肿的身子有些让人担心,她抓起我的手,我欲甩开被一种更沧桑有劲的力道驳回,在略微惊讶与疑惑中我被拽出房门。奶奶带我来到屋后的一片草地,那里既是繁花似锦,绿草如茵,在此之前,却也没有得到过我眼前的一抹余光。
奶奶几乎的颤抖着拿出她藏在背后的东西——那是个风筝。明亮错落的色彩搭配地恰到好处,长长的鸢尾令人神往,洁白的纱纸令人倍感纯洁。
奶奶有些期待着看看风筝看看我,我明白她的意思,但对我而言,这真的是个很烂的游戏,我转身就走。
转头一刹那,奶奶已将风筝放起,那漂亮的风筝在烈风中有些摇摆不定,在烈风与天空的诱惑下,它尽力地挣脱风筝线束缚,我看到奶奶粗糙的双手略微隆起的青筋,但她仍然死拽着,因为她知道,她一旦放手,风筝必将毁灭。
我的心似乎被那绷紧的风筝线触动了一下。悔意逐渐涌上心头。父母和奶奶就像那线,尽力地挽救着我这只任性的风筝,我把他们耗得筋疲力尽,结果只是使自己又走向毁灭。
奶奶将风筝线递到我手里,仿佛像在进行一场隆重的交接仪式,我紧紧地拽着。风渐渐平和下来,风筝安静了,风筝线的救赎成功了。
不论身在何方,家人的爱与牵挂总会紧紧地拽住偏离轨道的你,如同风筝线般坚韧,而你就像那风筝,需要风筝线束缚才能回归自我,回归真实。
奶奶的风筝线救赎了风筝,也救赎了花季年岁里哭泣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