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向往自由的鸟不是好鸟,不渴望自由的人不是人——是神。
“Good!Good!”笼里的鹦鹉叽叽喳喳,聒噪得很。两只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我,尾巴翘得老高,似在向我炫耀它新学会的一门外语。我抬头瞥了它一眼,不以为然地小声嘀咕:“姐姐学英语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Good!Good!”
“……”
我瞅着那只理毛的小鹦鹉,怔怔出身:天空才是鸟的归宿,你是否为自己被缚于笼,失去天空,成为笼中鸟而伤心难过?你是否为同困于此的其他鸟兽有过惺惺相惜之感?你是否怀念昔日海阔天空,暖风微醺的舒爽轻松?你……是否渴望过自由?
“你渴望自由吗?”我又问自己。
“是的,渴望。”我记得心底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这一刻,身体里的细胞似乎都精力充沛,斗志高亢地挺着胸脯,手中拿着矛和盾刺向禁锢着我的枷锁,它们不停地叫嚣着:“我们沉睡了这么久,该出去活动活动了!”细小的声音在体中无限倍放大,夹杂着狂妄和反抗。
——孩子,作业写完早点休息。
——知道了知道了,别烦我。
——丫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哪怕停下一秒,就有被赶超的可能。
——你们有完没完,整天像蚊子似的哼哼。
——姐,你要好好努力啊,不然等我上初中肯定甩你百条街远。
——哎呦我去,你多大点小屁孩,说教到你姐头上了!
……
诸如此类的话乐此不彼地像连续剧般播放。终于,我在他们眼中慢慢变了模样,变得冷漠和拒人千里;变得不再乖巧温和;变得连他们都认不出我还是我!
毕竟,天使到恶魔的瞬间是惊吓而不是惊喜,守护到毁灭的过程是灾难而不是美好。
渐渐,他们似乎悄悄地疏离我。朋友间偶尔的四目相对,眸里的恐惧和敷衍尽收眼底;亲戚间的偶遇,眼底的轻蔑和不耐烦溢于言表;父母间深沉的目光中,那希冀的光芒日复一日的暗淡。他们对我的制约和管束松了下来。
似乎,我得到了自由?我搞举杯高呼不是吗?
可是,我的心口却像进了西藏,闷得难受。
抗拒和人交流的我只能时常和小鹦鹉说话,几个月下来,谈不上红颜,却也算半个知己。真奇怪,我和那时只会叫“皮蛋”的绿毛居然成了朋友。
那天,中午放学回到家,在院里看到爸爸打开了关押小鹦鹉的笼门。他拍拍它红配绿的头,叹了口气:“想想你来我家也有一段时间了,当初我捡到你才这么点大。”爸爸用手比划着,继续说:“鸟的寿命跟人不一样,虽然不知道你多大了,但是总归是要放你回到你原本生活的地方,去吧。”
“星星!星星!”小鹦鹉眼尖的看到我,振翅向我飞来,一改口中“皮蛋”,站在我肩上,打理它的羽毛。
它是在和我告别?
我的鼻子酸了酸,半个知己也没了。我摸摸它的头:“走吧,想我记得回来。”
它扑了扑翅膀,黑亮亮的眸子盯了我一会儿,飞走了。
我回到房间,呆呆地望着空着的鸟笼,心里一阵怅然。它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了,所以我才安心让它飞走了,去寻找它的自由和幸福。它没有理由一直受笼子的桎梏。
此刻,脑子里似有千百条剪不断理还乱的绳子在慢慢梳理开来。终于,我恍然大悟。
亲朋好友的直言相劝,并不是所谓的束缚,而是为你以后的自由打下基础;狂妄冷漠和不加约束,也并不一定就是自由。他们想让你得到安心的自由,却不是叛逆留下的恶果。
我期盼自由,我渴望自由,我终于懂得什么是自由。
当恶魔失去野性重新变回天使,当正义最终战胜邪恶,我想她的内心一定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