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喜欢养花,他的窗台总是不够放,于是我房内飘窗上自然也摆满了花。一盆盆、一朵朵,我从没在意过,平时事儿那么多,哪有功夫关心花呢?反正有外公打理的。
一个暑气蒸腾的早晨,小林来寻我讨他的画册。我一头扎进墙角薄尘满布的书堆里,竟翻找出好几本无端消失的“心头好”,欣喜非常,席地而坐陷入文中无法自拔。
身后的小林却优哉游哉地指着盆花问我:“很好看哎,叫什么?”
我艰难地扭头一瞥,“不知道不知道,我哪知道?”
“你房间的花,你不知道?”他一脸地不可置信。
我这下连头也没回,不耐烦地甩去一个白眼:“我但凡有空闲时间还要忙着拥抱世界、观察世界呢!哪有时间管它呀!”看,多么诗意而美好,我为自己的“才情”沾沾自喜。
“拥抱世界?还不如从拥抱一朵花开始呢。”小林自顾自嘟囔着。我听见后猛地一愣,缓缓转过身去。拥抱一朵花?真新鲜。我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身后,从他肩膀上向前看,果然瞧见一只带褐色斑点的青色花盆——这花盆就足够令人称赞了,为什么我不曾注意过它呢?我挤到小林旁边,第一次细细端详起这盆花来。果真耐看!小团小团的紫白色小花,密密地挨在一起,有的面朝着我,有的面朝着窗户,窗外是一碧如洗的蓝天。淡紫粉白的花瓣小小的,有种淡淡的却不用力过猛的精致,两侧舒展的小叶片像是敞开的怀抱。
我看它,我坚信它也在看着我。它会不会一直在等着我去发现它呢?它用力地生长,用力地开出小小的花,等着我的拥抱……我认真地对它说:“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小林被我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饶有兴致地瞧着我。
我感觉自己变小、再变小……,最后只有花茎一般高了。我踮起脚,用脸颊轻轻地触碰那嫩嫩的叶片和花瓣,花香沁入心脾,我不禁微笑起来。多么鲜活的生命呀!我见,或者不见,它都在那里,纯净而美好,执着而宁静。这一刻,它深深扎根在了我的心里。
呵……不知何时,我丢掉了儿时观察一朵花、一株小草的兴致,我不再着迷于抚摸花瓣反面柔柔的触感,不再热衷于探究花蕊上亮晶晶露珠的由来,不再执着于等一朵花绽放的瞬间……我总是嘴上喊着要拥抱世界、感受世界,却将那最原始的乐趣丢弃在角落里,视若无睹。
好在现在——就在当下,它让我拾回了这份美好。我重新认识了这盆花,这盆花或许也看到了新生的我,我们彼此都觉得如获至宝。
感谢这开放在我心中的花,它们永不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