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秋风，裹挟着寒意，打着旋儿，向我袭来，彻心的冷，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紧了紧衣领，把手缩回袖子里。街道冷冷清清的，即使偶尔有一路人，也是匆匆疾走而过。
“小伙子，你……”突如其来欲言又止的声音着实吓了我一跳。一抬头，是一位老爷爷。岁月在他黝黑的面庞刻下道道沧桑，而家庭的重负压得他那本就瘦弱的身躯略显佝偻，他身后拖着长长的袋子，里面装着不少矿泉水瓶。徇着那枯柴般的手指，我明白了他的意图——书包侧兜里的空瓶子，便急忙递给他。接过瓶子，他略带兴奋，又略带得意地转身走了，袋子似乎也变得高兴，“嗒啦嗒啦”，跟在老人身后带着节奏蹦跳而去。我不禁会心一笑。
一转身，正迎上一双混浊的双目，透着不甘、愤怒，甚至绝望——那是一双老媪的眼。正准备回家的我不由得停下脚步，打量起她来。灰白的头发不修边幅地蓬松着，那干巴巴的躯体在单薄满是补丁的衣服里瑟瑟发抖，贫穷在她的皱纹里，指甲缝间每个角落藏污纳垢。似乎命运弄人似地，同样捡废品，同样竭尽全力，而她的袋子空空如也，泄了气似地软绵绵地趴在那，任由她牵着。我回过神儿来，急忙跑到对面的报亭买了瓶水，拧开瓶盖，倒过瓶来，使劲一捏，任水肆意流淌。转身，老人那瘦小的背影在夕阳大幕下显得颓唐，拖拉的步伐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我急忙追过去：“奶奶，给您。”说着，递过了瓶子，老人迟疑了一下，满是污垢的手急忙掸了掸衣角，似乎要拍掉什么似的，郑重地接过，宝贝似地捧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破旧的衣兜，把瓶子装了进去。她伸出一只手，像是想摸摸我的头，又放弃了，只是在苍老古板的脸上绽放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一个略显卑微的感激。然后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走了。残阳如血，她似乎不再失望……
秋风依旧，而寒意却毫无影踪，那一瓶水汩汩流下，抚慰了老人干涸的心田，更润泽了我的心田，甜蜜蜜的，美滋滋的……
